伏羲闻言，重重冷哼一声，巨大的蛇尾如鞭子一般忽然扫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像是抽打在什么上面一样，破空声震耳欲聋。
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耳边却能听到鸿钧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尔算什么东西，敢质疑吾？推演？以尔那半吊子的水准，也敢班门弄斧？可笑。”
“可那分明也是推演命盘的结果不是吗！”
显然，当年司命从命盘里看到的东西，鸿钧也看到了。
也是因为它看到了，急于求证，才会忽略伏羲的苏醒。
而鸿钧随后验证的结果，也和推演命盘展示的未来一致——神话烟消云散，黎民毁于经济秩序的崩塌，陷入水深火热。
为了改变这一既定结局，鸿钧推演无数次，才得到那唯一一个诞生转机的画面——花千树作为此间唯一的神明降临，以财神的身份，重新构建经济秩序，让人类得以延续。
他在推演的未来里看到花千树的那瞬间，就把花千树认了出来。
毕竟老熟人了，财母被他算计至死，他还答应为她保留生机，原以为一直拖着也没事，没想到居然成为救世的关键。
不愧是女娲娘娘选中的传人。
鸿钧见识过听訞的能力，转世后作为初代财神，一手建立起的财神守则竟能屹立千年，任世界如何变化，那份守则始终以不变应万变。
也是由此，鸿钧丝毫不怀疑，花千树一手建立起的经济秩序，也将流传于世，千秋万代。
它这才有了灭神的想法。
说白了就是卸磨杀驴，等花千树重建新的可以亘古延续的经济法则，她便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再把她解决掉，此间就是完完整整的人类的天下。
没有了神明的压制，它便不再是这世间的监管者，而是彻彻底底的掌控者。
这算盘打得是真好。
伏羲嗤笑，像是在嘲讽鸿钧的天真。
“尔之所见，皆为吾愿。”
祖神言出法随，天地都要听他号令，推演命盘更是他的东西，他想让谁看见什么，谁就只能看见什么。
就像伏羲当初藏在司命的身体里，他不想让鸿钧发现，鸿钧便发现不了。
“所以……末世，真的存在……”
鸿钧的声音显出几分颓然，兀自喃喃。
“是，”伏羲冷然开口，“而且，此间浩劫，唯吾可救。”
其实鸿钧和司命在推演命盘里看到的画面，并非全然是假的，一切和事实的偏差只在于——人类不是毁于经济秩序的崩塌，而是毁于末世浩劫。
末日之下，唯有祖神的创世之力可解。
而三祖之中，盘古创世，身陨化万物，女娲创世，献身补天，这世间能创世之人，只剩下了伏羲。
所以伏羲才会说，他是女娲计划的最后一环。
至于花千树……
“尔是那唯一的转机，亦是事实。”
创世神从来只在混乱中建立新的秩序，创世之力，更是毁天灭地。
祖神要创世，必先灭世，所以需要有个人在伏羲稳固当世之时，保障人类的安全。
花千树，或者说听訞，得了女娲的传承，体内藏有生灵之母的力量，只有她，可以顶住伏羲的压力，保护这人世。
“可……女娲娘娘，不是在吗？”
花千树一脸的不解，看向一旁默然伫立人首蛇身的女人。
“残影罢了。”伏羲淡然开口。
她看起来与正常状态无异，也不过是祖神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让女娲即便是一道残影，也足够凝实。
献身补天，那可不是说笑的。
都是祖神，女娲在与不在他最清楚，可哪怕只是一道残影，他也想再见她一面。
“我既能一直等到这最后一刻，就代表我已经做好了决定，小希，你着实没有必要为此，说好话哄骗我。”
不爱就是不爱，他也早就接受女娲不爱他的事实，但他仍旧甘之如饴。
比起虚假的爱意，伏羲更愿意看到女娲的坦诚。
“不，不是这样的，大哥，小希没有骗你……”
女娲有些慌乱地开口，但伏羲丝毫不为所动。
女娲静静地看着他，良久，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你真的……不肯信我了吗？”
“我想信，”伏羲平静地开口，金色的竖瞳更是如一汪死水，“但小希，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难信。”
“如果你留下残影，只是要跟我说这些，那么，我知道了。”
他并不为女娲口中的心悦欣喜，反倒一颗心彻底死寂。
“还有别的吗？没有的话，我开始了。”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这个世界撑不了太久了。
女娲沉默。
花千树抿了抿唇，却突然冲了出来。
“女娲娘娘没有，但我有！伏羲大人，我证明，女娲娘娘是真的心悦您！”
伏羲终于分了点眼神在花千树身上，只是嘴角的嘲弄意味更浓。
“尔证明？尔拿什么证明？”
“生灵之母的力量算不算？”
花千树伸出左手，一个绿色的晶球渐渐在她掌心凝聚。
事实上花千树在入主财神殿后的这些天，除了稳定世界经济秩序外，也有翻阅遗留的上古资料，以及融合当初女娲娘娘留给她的传承。
女娲娘娘要她救世，总不会什么都不告诉她。
也是因此，她得知了很多关于女娲的事情。
女娲一看到那个晶球就知道她想做什么，面色陡变，“听訞，不要！”
花千树却只是朝她甜甜地笑。
“女娲娘娘，你从不肯让伏羲大人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爱人不是这样的。您比谁都清楚，伏羲大人救世的后果是什么，您真的要让伏羲大人带着遗憾离开吗？”
盘古，女娲，救世之后都没能留下，那么可想而知，伏羲的救世，结局也不会太好。
花千树在弥补，为她刚刚误解了伏羲。
也为了伏羲那句，“听訞是你的人，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
她总不能成为那个罪人的。
女娲一怔，当即沉默下去，没了阻拦的意思。
于是伏羲从花千树手里的女娲传承里，看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