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项谨感到很欣慰，项小满没有像上次他离开时那样哭哭啼啼。上次的不舍，这一次大都变成了担忧。
孩子长大了，心态也更加成熟，这是项谨此刻的想法。
只是欣慰中又增添了一丝失落，因为那种被人依赖的感觉淡了一点儿。老人家的心思，有时也是很奇怪。
“好了，都后半夜了，你今天喝了不少酒，早点去睡吧。”项谨拍了拍项小满的肩膀，看了一眼燕朔，“咱们走吧。”
燕朔微微颔首，对着项小满抱了抱拳，三两步跨出大门台阶。
“师父……”
项谨没有回头，挥了挥手：“徒儿，记住为师的话！”
“师父……”项小满站在原地，看着项谨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师父这一去，可能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的分别。
夜风带着凉意轻轻拂过，吹乱了项小满的心绪，他在门前伫立了很久，他脑子很乱，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人，回去吧。”一直陪着的赵家兄弟担心他着凉，轻轻劝了一句。
“主人？”突然改变的称呼，让项小满很不适应。他看着兄弟二人，问道，“赵大哥，赵二哥，你们叫我主人，那，师父呢？”
两人对视一眼，赵远江抱拳道：“从今日起，十殿阎罗及五百影卫，只有您一个主人。”
项小满心里一惊，猛地抬头望向师父离去的方向：“师父，您去南荣，究竟是要干啥去呢？”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并没有因为谁的离开而迟到，如约洒在项小满的脸上。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愣了一会儿神，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穿衣起床洗漱，练完晨功吃早饭，吃完早饭看兵书，看完兵书练枪法，直到正午。
午饭后小憩半个时辰，醒来后便提着「破阵枪」，骑着「青骁」去城郊，直到傍晚才回。
回来后吃晚饭，晚饭后会看一会儿诸如历史、文学经典类别的书，而后再打一套拳，洗澡睡觉。
每天就如流水一般，规律且充实。
他的这种生活状态，让林如英很是担忧，好几次想找他聊聊，又都被何文俊拦下。
用何文俊的原话来说就是：“我没有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丝颓然，反而看到了他对自我提升的渴望。”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间，已是到了八月底。
这日清晨，项小满如往常一样，练完晨功后来了膳厅，坐下刚吃了两口，就听何文俊说道：“小满，你今日帮着照看一下孩子，我和如英要回一趟林家。”
“好。”项小满应了一声，问道，“是彦文大哥要进京了嘛？”
“嗯。”何文俊点点头，“策试在即，从邺邱到邯城最快也要三天，去了还需再休息两日调整状态，也是时候出发了。”
林如英又递给项小满一张油饼，说道：“孩子有婆子丫鬟照看，你只需盯着点就行了。”
“放心吧。”项小满拍了拍胸脯，“有干爹在，还能让孩子受委屈喽？”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早饭过后，便乘坐马车去了林家。
林彦文入京赶考，不仅关系着自己能否入仕，能否迎娶将军府的千金，更决定了林家日后能否更上一层楼。毕竟能和手握重兵的镇东将军攀上亲，获得的助力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林彦文早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待何文俊夫妻俩回来，一家子便齐齐将他送到了北城门外。
城门外已有不少入京赶考的学子，其中有几个相熟的人，林彦文与他们寒暄了一阵，便决定一起赶路。
“爹，妹妹，你们回去吧。”林彦文指着路边的几个学子，“我和他们做伴，一起租辆车，路上也有个照应。”
“伯温啊……”林觉拍了拍林彦文的肩膀，“以你的才学，想要通过会试不是难事，但你需记住，殿前面君时，要……”
“爹！”林如英微微皱眉，“您不要给大哥这么大的压力。”
林觉是个女儿奴，林如英一开口，他原本准备的一大串嘱托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讪讪一笑，再次拍了拍林彦文的肩膀：“对，你妹妹说的是，放轻松。”
“父亲放心，孩儿心中有数。”林彦文笑道。
“大哥，你来一下。”林如英轻轻叫了一声。走开几步，从手臂上解下一个袖箭装置交给林彦文，“大哥，这一路上不太平，你把这个带身上，以防万一。”
林彦文并未拒绝，接过装置直接扣在自己手臂上，微微一笑：“多谢妹妹。”
林如英点点头：“这里面有五支短簇，力度极大，不到性命攸关之时，不要轻易动用。”
“我记下了。”林彦文道。
二人回到家人面前，林彦文又和其他人随便说了几句，便向他们辞行，与那几个等待的学子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林觉才挥了挥手，招呼众人回家。
两辆马车，先后行驶在长街上，前车坐着林觉和四姑娘与小五，后车坐着何文俊夫妻俩和林彦章。
“姐夫，你说大哥有希望夺魁吗？”马车上，林彦章一脸担忧。
要说这次策试，除了林彦文自己，也就属他最上心了，毕竟要不是因为他造那个谣，也不会和将军府有那一场赌约。
“这，我也说不准啊。”何文俊摇了摇头，“且不说别的地方，光是书院乙字学堂，就有六七个学子参加这场策试，他们的学识都不错，况且想要夺魁，不仅仅是看学识，还要看皇帝的眼缘啊。”
林彦章一听，脸上的担忧更显浓重，止不住连声叹气。
“你安静一点。”林如英可不会像何文俊那样，对自己这个三弟好言好语，此时见他一脸颓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跟父亲回家，上我们的车干什么？”
“我，我……”林彦章悻悻，他可不敢说怕回去再挨林决一顿揍，想了想，咧嘴一笑，“我想外甥和外甥女了，去看看。”
林如英被这理由给气笑了，刚想再骂他两句，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先生，夫人，有人拦车。”车夫道。
何文俊微微皱眉，掀开车幔往外一看，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不禁有些意外：“这位姑娘，为何拦我的车？”
少女微微欠身：“何先生，我家小姐想请林夫人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