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苏橙手拿厚厚的账单，斜眼睨着阿九。
“唉，少奶奶，我都跟您说了吧。”
阿九叹了一口气，走进房间找了地方坐下，沉下眉眼，开始一点一滴回忆一年多以前的事情。
“参加完您的婚礼，少爷就一蹶不振，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不吃不喝，纯靠营养针吊命。”
“老爷见他这样也没办法，只好松了口，从陆一凡那儿透露了一点您的消息，想着可以用这份希望吊着他振作起来。”
“老爷子说没说，我和一凡哥哥是假结婚？”
清甜的声音打断了阿九的喃喃自语，他抬眼，看到眼前女人眸中满满的复杂情绪，摇了摇头。
“没有。”
“……”苏橙沉默了一下，将手中的账单放到桌上，又拿起方口杯递到了唇边，垂眸道，“你继续说。”
“知道您在j国过的还好，少爷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也开始吃饭和治疗了，但这一切不足以让他真正振作，直到您的那件事发生，事情才有了转变。”
“什么事？”苏橙抬眼。
“您刚到j国的时候，是不是选中了东北部的那块土地进行基地建造？”
“没错。”苏橙眼眸闪烁，她还记得当时的心愿——她要选择一块最贫瘠的地方，以自身所有的能量改变当地百姓的生活质量，让他们拥有安定的生活。
而那时，能选择的土地就两块，一是南部k所在的地方，二就是战火纷飞的东北部了。
“您知道你们的计划为什么那么顺利吗？”阿九苦笑了一声，看向苏橙的眼中，多了几分沉重的神色。
“你是说……？”苏橙的眸子瞬间睁大，握着杯子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少爷想花钱帮您打点，但东北部的小型的势力太多了，还一个个狮子大张口，少爷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股票和资产都卖了，还是不够，于是他跪下来求老爷给他钱。”
说到这里，阿九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眸中已经有了泪光。
他忘不了当时的情景。
那时老爷对他已经很失望了，躲着他，他就追来了老爷给基金会开会的地址，在烈日下跪在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他在以为我结婚的情况下，还跪下来求凌伯伯？”苏橙不可置信的看着阿九那张沉痛的脸，语气也颤抖了起来。
“嗯，当时还上了新闻。”
阿九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找到那时的新闻页面。
一串英文包裹着触目惊心的图片。
身形矜贵的男人满头满脸都缠着绷带，跪在满是西装革履青年才俊的中心大街上。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坚定和无畏。
“他的绷带在渗血……”苏橙喃喃的说。
“嗯，少爷脸上的情况一直都不好，但他不肯摘掉绷带，估计是怕吓到了人。”阿九苦笑了一声。
“啪。”方口杯炸裂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苏橙腿一软，也跌坐了下去。
“他的情况……有那么严重？”
“少奶奶，虽然我很想给你看他原始的情况，但没有资料了，少爷把它们都销毁了。”阿九苦涩的说。
少爷太自卑了，哪怕后面整好了脸，也不敢面对那个丑陋至极的自己。
“……然后呢。”
“老爷还是心疼儿子的，给了他钱，但也和他做了约定——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要少爷陪着他，他也做到了。”
“……”苏橙沉默了。
在东北部扎营的计划太过顺利，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和陆一凡能力好，没想到……
“你说他后面仍然酗酒飙车，怎么回事？”她轻轻的问。
“虽然您的问题解决了，但少爷仍然以为你和陆一凡是真正的夫妻，他心里接受不了。”阿九眼含泪光，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他矛盾着，一面不停的花钱为你们扫除障碍，一面又恨你，接受不了这样的现状，我记得他一开始想要整容，是想回到您身边去报复您的。”
“报复我？”苏橙一愣。
“嗯，只不过后来他变了。”阿九叹了一口气，“j国的形势太混乱，他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生怕您有什么危险，后来他认命了，只想把自己整的再好看些，等老爷子这边尽完孝，就回到您身边。所以他除了陪老爷子，打听您的消息，还有就是游走在各个医院，一遍遍给自己整容，至于剩下的时间，全用来酗酒和飙车了。”
“他为什么对整容这么……有执念？”
“少爷说过，您一开始喜欢他，就是因为他长的好看。”阿九笑了笑，抬手擦了擦眼尾的泪，“他说想回到您身边，哪怕不做您的爱人，也不能顶着个丑脸出现在您身边。”
“他真傻。”苏橙垂眸，一滴泪轻轻滑落。
“谁说不是呢，明明整的也可以了，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了，但他还不满意，又去别的医院推翻上一次的成果，不顾医生的反对，反复的磨骨、植皮，因为取皮太多，胸口处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
“……”苏橙扶住额头，长发滑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突然想起见第一面时，展露胸口后，他自卑的样子。
“他这样，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吗？”苏橙的声音轻的要命。
“当然有，每逢变天，刮风下雨，他的脸都很痛，要服用大剂量的止痛剂才行。还有，为了脸骨更瘦削一点，他拔了六颗牙，现在咀嚼硬的东西都十分费力，还有……”
“别说了！”
苏橙猛然打断他。
她抬头，精灵眸中，满是泪水，“给lisa打电话，问凌之奕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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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立医院。
急诊室内，几名身形魁梧的护工都按不住在病床上挣扎的男人。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样违背病人意志是违背人权的，是犯法的你们知道吗？！”冷俊矜贵的男人奋力挣扎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他抬眼，用红透的眼眸严厉的看向站在一边的林错，“林错，你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赶紧让这些狗屁医生放开我！我他妈都这样了还做什么检查，我要回去！”
“少爷，您再等等，一会就好了。”林错小心翼翼的安抚着他的情绪，转头对着麻醉医生使了个眼色。
医生心领神会，拿着麻醉剂一步步上前……
就在他的针头马上要触碰到男人的胳膊时，脆生生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先等一下！”
是lisa。
她拿着刚挂断的手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脸上一片如释重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