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忠昨晚回去看完信后，是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今天更是一大早就起床，往街道办赶去，想要查清楚刘光奇支援去了什么地方。
信里虽然说了到地方后，会寄信回来，可他是一刻也等不了。
为此，还错过了阎家门口的那场大戏，当然，他应该也没心情掺和就是了。
当刘海忠昨晚意识到事情无法挽回后，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但他并没有放弃光奇这个养老人，并幻想着过两年真能回来，光宗耀祖。
至于说将目标转移到光福或者光天的身上，重新培养一个，刘海忠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内心深处已经认定，两个小儿子已经废了，做啥事都要用鞭子抽。
难道等以后老了，还能指望他们良心发现，主动嘘寒问暖啊。
刘海忠一路来到街道办，径直就要往里走，结果被正在打拳的门房秦大爷给喊住了。
“哎...干什么呢你，都还没到上班时间，瞎闯什么，咋的，想跟我练练啊？”
刘海忠回过神来，看见秦大爷已经在撸袖子了，赶紧解释道：
“呃...那个...我来问点事，街道办不是一直都有人值班嘛。”
秦大爷没好气道：“人家值班守夜的，到了交班时间，正准备下班回家睡觉呢。
如果不是非常着急的事，劝你还是等大家上班再说，不然肯定没好脸色给你。”
刘海忠只能苦笑着点点头：“那我再等等......”
以他对‘领导’的理解，直接管辖居民的街道办，在其心里可是有滤镜的，普通的办事人员，也不敢轻易得罪。
秦大爷有些好奇，询问道：“看着你眼熟，这么着急来街道办，家里出啥事了？”
刘海忠含糊回答：“家里孩子支援三线建设去了，我来问点事情。”
秦大爷一竖大拇指赞叹：“哟！同志你教了个好孩子啊，去西部可是个吃苦的伙计。”
他从门岗室拿出把凳子招呼道：“你坐着等吧，估计还要好一会儿呢。”
刘海忠有些心绪复杂的接过凳子，挤出笑容说了声‘谢谢’。
若不是知道这大爷是一片好意，应该是真心夸赞，他都怀疑这话是故意嘲讽了。
当然，经过这个小插曲，刘海忠的心情也稍微好转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除了院里那些知根知底的家伙，谁听说了，不得给他竖个大拇指啊，这叫觉悟，这叫奉献精神！
刘海忠在门卫室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是有个年轻的办事员来上班了。
他赶紧跟了上去，一开口就要查谁谁谁的资料，让办事员有些不耐烦。
这么早来单位，不就是为了把开水打上，再打扫一下卫生，想着能表现表现嘛，结果来了个耽误事的，还一点眼力见没有。
不过办事员终究是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这个年代服务态度你甭想，但办事也基本不会含糊。
于是在其慢条斯理的查询后，刘海忠总算是知道了大儿子的去处：川省绵阳某县。
是的，资料上写的就是‘某县’，他一头雾水的询问：
“那个...领导啊，这地址咋都没写清楚，‘某县’是啥意思啊，这能找到人？还是说真有这么个县？”
办事员仔细看了看，态度好了许多，解释道：“意思就是去支援的工程涉密了，街道办是没有权限知道的具体信息的。
要么同志你去计划委员会问问看，要么还是等家里人写信回来吧，到时候肯定会有特定的通讯地址。”
刘海忠一听，心里更不踏实了，竟然还涉密，那回来的事，可就说不定了。
同时，他心里又升起些自豪，肯定了自己的教育没有出错，才能教出优秀的大儿子，一毕业就参与到国家的重要项目中。
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刘海忠不是没反思过，自己‘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那一套，是不是错了。
刘海忠想着要不再严厉点，说不定老二老三也能给掰正过来，为养老大事上个保险。
也不知道光福和光天知道后，会不会吓得瑟瑟发抖。
当然，刘海忠这自以为是的想法，根本就是个误会。
刘光奇可是以钟家女婿的家属身份，才能一毕业就加入保密项目中，算是个关系户。
刘海忠点点头，当视线注意到其中一项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手也有些哆嗦指着资料的问道：
“这...这里怎么写的已婚？而且是最近几天登记的，可我家光奇没结婚啊！”
这惊喜来的突兀，也让他很是生气，自家好大儿这是有多少事瞒着家里啊。
结婚这么大事，要不是来街道办查资料，自己这个亲爹竟然一点不知情。
办事人员一脸诧异，有些古怪的问道：“你自家孩子结没结婚问我？
不是，你身份证明拿出来我看看，别瞎认亲戚啊。”
支援三线建设的人员，本就在街道办开了欢送会，街道办的资料，也没啥保密的。
之前办事员也没多想，可一看资料还涉密，结果对方又提出这么无知的问题，那就不得不引起警惕了。
这年代，人人都是侦探，怪异行为全都无所遁形。
刘海忠被问的一脸尴尬，说出来都感觉丢人，难道承认儿子是偷跑的啊，于是只能赶紧解释道：
“我...来的着急，证件没带啊。
我是南锣鼓巷95号院的刘海忠，街道办好多人都认识呢，都是街坊邻居，你们王主任也认识啊。”
办事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好像听说过，确实有这么个人。
我来街道办才三个月，不太确定，你还是在这等等吧，有人证明了你的身份后，才能走。”
刘海忠郁闷的坐了下来，眼神有些飘忽，心里还在想着刘光奇结婚的事，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等到其他人来上班，被证明身份后，才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在门口正好遇到了王主任。
王主任得知刘海忠大早上来街道办的目的后，古怪的打量了几眼，才夸赞道：
“刘海忠你不错啊，教出个好儿子，思想觉悟高，行动力又强。
继续努力吧，把95号院管好，你们院最近事儿挺多的，怪闹腾。”
要是以前，这么被夸一通，刘海忠怕是高兴的都要飞起来了。
肯定会幻想着，是不是在暗示要给自己加加担子，把老易的一大爷给顶了。
可今天他实在是没啥心情，只能尴尬的笑笑，心里五味杂陈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