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正见到九疑时，她正跪坐在地上，半边脸被鲜血浸透，眼白上都沾了血。
封正唤她一声后，躬身从靴筒抽出一把匕首，抬手一掷，不偏不倚地扎在孙六太阳穴。
孙六喉间发出的“嗬嗬”声顿时消弭，人也倒了下去。
他大步冲上前，伸手去触九疑。
却在即将触及九疑肩膀时收住力道，手，就这么悬在半空。
他想再唤她一声，却不知该唤她什么。
从封正进来，九疑便一直盯着他看。
这样的面容，九疑很难忘记。
目光触及他左眉上方那道半寸长的疤痕，记忆骤然清晰起来。
那日在马车上，她便觉得此人的下半张脸与郑无有几分相似。
只是李婶话里话外都暗示郑无已不在人世，兼之眼前之人瞧着比郑无年长一些，她便未曾深想。
“......小郑无？”
九疑不敢确定，试探着唤了一声。
封正的心在胸口毫无顾忌地乱撞，惊得他不得不收回手去捂。
她记得他，她是记得他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麻，喉间也酸涩得发疼。
六年了。
九疑见他沉默，心下一沉：“我认错了。”
“阿姐，是我。”
九疑欣喜。
他现在身子这么高这么宽，完全没有当初瘦弱小孩儿的影子。
不等九疑反应，封正伸手一把将九疑打横抱起。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九疑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却在转瞬之间想挣脱出来。
男女有别啊，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也不该如此亲密。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说完，余光便瞅见孙六的尸体，视线被吸引，喉头也开始发紧。
孙六仍保持死前惊愕的表情，双眼瞪着，双手捂着喉咙，太阳穴上插着一把匕首，伤口渗出的血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的血洼。
看到这一幕，九疑的手不自觉发颤，觉得掌心被划破的地方愈发疼。
封正手臂将九疑箍得更紧，稳稳托着她往外走。
见九疑视线落在身后，封正抬了抬肩膀，挡住她的视线。
九疑收回视线：“就这样放着么。”
九疑声音很低，封正能感受到九疑的害怕。
正因为怕，九疑都忘了要从封正怀中挣脱。
不仅怕，她还觉得恶心，脸上的血腥气更在提醒她，她刚刚亲手结束了一条人命。
“阿姐别担心，会有人处理。”封正说道。
封正的人已解决完孙六的人，留了两个活口，剩下的都因反抗太过而丧命。
院中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身下淌着血，血腥气也愈发浓重。
在封正看来，将地上这些人活剐了也难解恨。
尤其里面那个。
将九疑安顿好，他再好好审那两个喘气的。
封正将怀中九疑的身子往上托了托，让她的脸完全埋进自己颈窝。
“别看。”封正声音低沉，温热的气息拂过九疑耳畔的同时，也嗅到了九疑的气息。
只这血腥气添了一层阻碍，让他无法细细分辨记忆中的气息。
随着封正的动作，九疑的鼻尖在他凸起的喉结上抵了下，清晰感受到他说话时的震动。
这震动让她再次意识到，他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