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星回内心感叹:这深宫秘辛,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看着萧奇魂体那副悔恨交织又带着深深怜惜的样子,一时无语。
萧奇魂体剧烈波动着,声音嘶哑如裂帛:“神女大人……孤这一生,负了语柔,误了雨晴,更害苦了玄爻……如今毒入肺腑,亦是报应。可雨晴她……”
他望向龙床上昏迷的齐妃,浑浊的眼中滚下泪来,“她替姐入宫非己所愿,被语柔的恨意侵蚀半生……孤……求您留她一命!”
宁星回的魂体悬浮半空,系统警报的红光在她意识中闪烁。
她想起萧玄爻面具下交错的烧伤,玄石关血战中刘副将狰狞的叛变,声音陡然转厉:“你的悔恨换不回玄石关战死的将士!陈谦调走五万边军时你在哪?齐妃借你昏迷布局杀子时你又在哪?”
她指尖凝聚系统兑换的白光,救他醒是必然的,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现在清醒了?那便听清楚——帝星若损,天衍必亡!北境游牧已探得玄石关空虚,晋襄国铁骑就在潼阳关外虎视眈眈!你要用这残破江山给齐妃陪葬吗?”
萧奇魂魄剧震。
神女竟连陈谦抽空边军的秘辛都洞悉!
他挣扎着伏地:“孤愿写下退位诏书传于玄爻……只求您给雨晴一条生路,莫让她背负祸国之名赴死……”
“她的命不在我手上。你既说齐家当年用她替嫁,那便让该偿罪的人偿罪。至于她体内的恨……”她想起华清殿太医麻木的脸,一字字道,“该斩的是根,不是被根缠死的藤。”
伸手,屈指一弹,白光没入萧奇眉心。
“本尊不会取她性命,往后如何,端看你的选择……”
华清殿内的空气凝滞如冰,浓烈的药味混合着龙涎香,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齐雨晴——这位顶着“齐妃”名分二十余载的女子,依旧伏在龙床边,肩膀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泪水早已浸湿了锦被一角。
突然,龙床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的轻叹。
“咳……”
这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齐雨晴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欲坠未坠。
只见龙床上,皇帝萧奇的眼睛,竟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这一次的神力驱毒,与上次宁星回初次出手时截然不同。上次她兑换了一颗完整丹药,涤荡沉疴,强行唤醒了他近乎断绝的生机。
而这次,宁星回觉得这皇帝还是该吃点皮肉之苦,虽然换了丹药,但只给他十分之一的分量(系统:宿主太鸡贼了!),毒虽解,但毒素侵蚀留下的千疮百孔,却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萧奇只觉身体空荡荡的,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四肢百骸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耗尽了全身力气。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深处撕裂般的疼痛,那是一种生命本源被彻底透支后的枯竭感。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副残躯,就像一盏熬尽了最后一点灯油的枯灯,虽然暂时摆脱了被毒灭的厄运,但灯芯本身早已焦黑脆弱,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死亡的阴影并未因毒解而散去,反而因这难以言喻的虚弱变得无比真实。
他心中一片冰凉,再无侥幸——此番,怕是真的……大限将至了。
那灰败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嘴唇青紫未褪,但那双曾经锐利如鹰、如今却饱含沧桑与无尽疲惫的眼睛,却异常清明地、直直地看向了身侧的——齐妃。
“陛……陛下?”齐雨晴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狂喜与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想去唤太医,却被萧奇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萧奇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仿佛要穿透这二十多年精心维持的“齐妃”表象,看清底下那个真实的、瑟瑟发抖的灵魂。
他的眼神没有怒火,没有责备,只有一种穿透了岁月迷雾、勘破了所有虚妄的淡然与沉沉的悲悯。
“柔儿……”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却清晰地传入齐雨晴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不,朕该叫你……雨晴。”
轰隆——!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齐雨晴的天灵盖上!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比萧奇还要惨白!二十多年深埋心底、日夜煎熬、以为永无见天日之时的秘密,竟被眼前这个她毒害了两次的帝王,如此平静地、毫无征兆地点破了!
“陛……陛下……”她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连哭泣都忘了。
替嫁欺君,这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萧奇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终究没能成功。
他积攒着微弱的力气,一字一句,缓慢却清晰地说道:“别怕……朕……都知道了。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关于语柔……关于柳文轩……关于……齐家……”
他每说一个名字,齐雨晴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
当听到“柳文轩”三个字时,她眼中的恐惧终于被汹涌的泪水淹没,化为无尽的悲痛。
“朕……错了……大错……特错……”萧奇的眼神望向虚空,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悔恨,“是朕……当年的强求,毁了语柔,害了你……害了文轩……害了承儿……害了……玄爻……”
他喘息着,目光重新聚焦在齐雨晴身上,那份淡然中带着沉重的责任:“所以……这毒……是语柔,她恨朕……该恨……连着两次,是朕应得的……是朕欠她的……也是……欠你的……”
“不——!”齐雨晴终于崩溃地哭喊出声,长久压抑的恐惧、愧疚、痛苦在这一刻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