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昕冷笑着看向闻成林：
“大伯，就因为她是我奶奶，我已经很注意了。这要是别人这么欺负我妈，我拼了命也会挠花她的脸，打得她满地找牙。”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从今往后，谁敢你欺负我妈，我跟谁拼命。”
闻昕转身，目光决绝地扫视了一眼桌上的人。
“话说到这里了，我今天就替我妈明确一件事情。我奶奶，很明显跟我妈八字不合。以后，我妈可以伺候爷爷，但绝对不会伺候我奶奶。”
“谁也别想拿孝道压她，她是最压不了的那个。这一点在座的每一位都心知肚明，再装聋作哑帮着一起欺负我妈，就是丧良心。”
闻成林脸上挂不住，张嘴想说什么，被赵秋芳一把拉住：“别说了，你还嫌不够乱。”
闻成林悻悻住了嘴。
闻昕目光扫过闻成林和赵秋芳黑下来的脸，知道自己今天明里暗里得罪了他们不少。
可那又怎样呢？
自己和妈妈做了那么多，也没在关键时候换来他们一句明确的话，整天就想着和稀泥，那自己还客气什么？
看来，前世自己没参与这些糟烂家务事，经验不足，还是把家务事里的人性想简单了。
看奶奶又想跳脚，闻昕一个阴鸷的眼神看过去，老太太心一哆嗦。
“奶奶，等你老了，如果你实在心疼大伯，不想跟他们一起生活给他们添负担，那就让我爸妈分居，你跟着我爸。”
“我妈到时候跟着我，这样你最讨厌的两个人都不在身边，你也舒坦。至于我爸舒不舒坦无所谓，反正你也不在乎。”
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干脆再补上一脚，把遮着掩着的事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虽然难听，但是实话。
闻昕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奶奶和神色各异的众人，转身回屋把自己和李彦的背包拿出来。
她走到桌前，很郑重地给爷爷鞠了一躬。
“爷爷，感谢您今天替我妈说话，您的恩情我跟我妈都记得。”
“我以后会跟我妈回京市安家，到时候我会接您去看天安门，看人民大会堂。我愿意给您养老，但是，只有您，其他人不可以。”
闻昕说着这话，自己也觉得幼稚得很。可越是这样，越像个17岁的小女娃不是吗？
她今天前面的表现，有些太犀利太逻辑严密了，装装小孩子弥补一下吧。
再说，还可以提醒别人自己就是个孩子，说的话再过激也容易被原谅。
可以肆无忌惮发泄，又不需要承担太大责任，做小孩子的特权自己可不能浪费。
爷爷站起来，满脸无奈拍拍闻昕的肩膀：“好孩子，你奶奶老糊涂了，你别生气。”
闻昕眼睛酸涩，轻轻抱了抱爷爷。
“爷爷，再见。”
“嘁，去京市，你以为你想去就能去的了？”奶奶被打了脸，恨得牙痒痒，还在拼命找补。
“奶奶，你放心，我们娘俩就算是去要饭，也好过在这里受你这个恶婆婆的窝囊气。”
说完，她把背包递给李彦：“妈，走吧，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们回家。”
李彦拿过背包，看着爷爷点点头：“爸，我们先走了，您保重。”
说完，其他人一个眼神也没给，转身出了门。
闻成林和赵秋芳神色复杂对视一眼。这个老实温顺的弟妹，是真的生气了。
“都走吧，出了这个门......”
奶奶又要蹦高，被爷爷一声大吼吓住了声：“闭嘴，老糊涂种，为老不尊，好好的家被你搅和成这样了。”
爷爷用力一拍闻成志的后脑勺：
“真是个榆木疙瘩，你还在这干什么，你就让她们娘俩自己走？昕昕真是一句都没说错你。”
闻成志涨红了脸，磕磕巴巴说声“我走了”，起身往外追过去。
爷爷冷哼起身，对闻成林说道：
“老大，好好跟你娘掰扯掰扯，她怎么偏疼你们的，你们也都清楚。这世上，没有两头都占的好事。”
“你俩都是国家干部，啥都明白得很，别让孩子们看笑话。昕昕的话你们也都听了，哪句话不在理？现在的孩子，灵透着呢。”
闻成林和赵秋芳脸色泛红，连声应诺。
爷爷看都没看奶奶一眼，扶着闻希宸的手进了里屋，心里一片苍凉。
唉，真是一句话也不想跟这个老婆子说，掰扯了一辈子，也没把她那浆糊脑子掰扯明白。
娶妻不贤啊......
奶奶看看空下来的桌子，听着老大两口子的话，浑浊的眼睛渐渐迷茫。
......
闻成志自行车一顿猛骑，很快就追上了母女俩，讪讪叫了声媳妇，却没得到李彦的一个眼神。
再偷眼看看闺女，一张小脸紧绷着，眼神冷漠地看着前面的路，根本拿他当空气，
他抬起一只手摸摸还有些痛感的后脑勺，想起自己老爹骂的那句话，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
......
回了家，闻成志赶紧去了装修现场，很晚才带着一身土回来。
饭桌上扣着一碗菜两个馒头。
母女俩在闻昕屋里，一个做手工一个学习，还是没给他一个眼神。
......
机械厂宿舍。
赵秋芳刷完牙，走到闻希宸屋里：“小宸，我明天要去姥姥那一趟，你还去你二叔家？”
闻希宸从画报里抬起头，眼神看怪物一般看着赵秋芳，直把她看急了眼。
“我问你话呢，你这是啥眼神。”
“妈，你觉得我还有脸去吃婶婶做的饭，去让闻昕给我辅导功课？要去你去吧，反正我没脸。”
赵秋芳脸色讪讪：“我跟你爸不是怕你奶奶生气，才没敢多说话吗。”
闻希宸翻了个白眼：“嘁，骗鬼呢，你还怕我奶奶生气。奶奶在咱家的时候，你那话一句接一句，我奶奶那么厉害都怕你，你还不敢多说话？”
赵秋芳哑口无言，剜了自己儿子一眼，转身出去了。
她突然就想起公公昨天的那句话：“......别让孩子们看笑话......现在的孩子，灵透着呢。”
闻希宸扔了画报，心情郁闷地关灯睡觉。
其实，他倒不是灵透，他想的只是最朴素的做人的道理。
得到别人的帮助了，却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没帮上忙，他真觉得不合适。
另一边，闻成林听赵秋芳说完，沉默地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真是挺丢人的，四十多岁了，心里那点小九九，被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看得透透的。
“这两天老二家在装修门面，你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多搭把手吧。”
赵秋芳轻声说着，闻成林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