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寒舟握着手中的空间钮,指骨泛白到几乎透明。
那里面装的是宋清音给他的修罗。机甲在这个世界贵得离谱,不只是因为它本身战斗力强悍,更因为用来收纳的空间钮所需要的技术和材料都难搞到手。
二楼的灯光熄了。奚寒舟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中间那个房间,眼底的情绪藏得很深。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久到夜露打湿了他的衣襟。
最后,他转身大步离开,很快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那扇他以为紧闭的卧室窗帘,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拉开了一道缝。
他以为正在熟睡的人就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宋清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也……格外空。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还有微弱的电流声在角落里嗡嗡作响。
【宿主……他走了。】
青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小心翼翼和难以置信。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不追吗?】
“有什么好追的。”影影绰绰的光线落在宋清音脸上,给她打上阴翳的底色:“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那就要承担得起后果。”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所以,宿主你知道奚寒舟会走?因为知道他会走,你才提前把修罗给他。】青玉在系统空间里抱着自己的尾巴,若有所思。
难怪宿主会突然派人把加急修罗送过来,明明还没进行完测试就火急火燎地送来了。
为了保证修罗的性能都处于最优状态,她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进行调试。不然,奚寒舟哪能那么快跟修罗建立联系。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他精神力的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宋清音了。
对于青玉的疑问,宋清音没否认。
她确实早知道奚寒舟会离开。没有完成复仇,没有完成他的目的,他怎么可能会安安分分待在这里。
她只是给他个机会。只要他跟她说,她未必不会理解他。
可是他没有。
他依旧选择不告而别。
宋清音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窗帘的边缘,那里还留着刚才被她拉开时的褶皱。
他终究是不相信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留。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院子里空荡荡的,连他站过的地方都看不出任何痕迹。
宋清音松开手,窗帘重新落下。
她转身走回床边,在黑暗中躺下。身下的床单还留着两个人的温度,以及那些疯狂过后的凌乱。
她闭上眼睛。
没有眼泪,也没有不甘。
只是心里空了一块,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什么东西。
——
编号1197号星系边缘,一颗代号“冥王”的废弃矿星。
这里曾是宇宙垃圾的倾倒场,如今却成了叛军最隐秘的大本营。巨大的地下机库内,冰冷的合金地面能倒映出天顶惨白的照明灯。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金属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
奚寒舟站在巨大的星图光幕前。
他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剪裁利落,将他挺拔修长的身形勾勒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那张常年不见光的冷白面孔,此刻在光幕明明灭灭的映照下,更显棱角分明。墨绿色的眼瞳深不见底,幽深晦暗。好像压了很多情绪,就等着某一天彻底爆发。
“报告长官!”一名穿着叛军制服的通讯官快步上前,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刚刚收到消息,我们部署在‘三叶星云’的幽灵舰队,成功伏击了帝国第三巡逻舰队!击毁‘壁垒级’战舰三艘,俘虏两艘,敌方舰队已溃散!”
“长蛇座防线传来捷报!‘利刃’小队驾驶新型机甲,撕开了联盟驻军的防线缺口,我方主力正在快速穿插!”
“‘锤头’星系,帝国补给线被我方截断!缴获能量块三百万标准单位,高能营养膏五十万箱!”
一条条捷报,如同最激昂的鼓点,敲击在机库内每一个人的心上。那些曾经只能在阴影中苟延残喘的士兵,此刻脸上都泛着狂热的光。
他们看着星图前那个沉默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就是这个男人,在短短三天之内,带着他们从阴沟里冲了出来,用最凌厉的姿态,向整个联盟和帝国宣告了他的归来。
也是这个男人,给他们创造了一条不可能得路。带他们反抗,不再受欺压。
这一次,更是带回来了一架机甲。
没有人知道这架机甲从何而来,他们只知道,当他们的领袖第一次驾驶着这架通体漆黑的钢铁魔神出现在战场上时,联盟最精锐的王牌机甲师,在他手下撑不过三个回合。
“修罗”的每一次出击,都像死神的镰刀,精准而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它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战场的平衡。
奚寒舟听着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星图上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坐标——那是联盟第七舰队的母港。
“命令‘幽灵’舰队,不必恋战,伪装成星盗,立刻向这个坐标迂回前进。”他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在谈论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棋局,“告诉‘利刃’小队,他们的任务不是占领,是制造混乱。三天之内,我要让长蛇座防线彻底瘫痪。”
“是!”通讯官大声应道,转身飞快地去传达命令。
机库内恢复了短暂的安静,只剩下各种仪器运转的嗡鸣。
奚寒舟的目光,落在星图的一角。那里是第一星区,是联盟的心脏,也是宋家所在的星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想握住什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收紧。
他想起了离开前那个疯狂的夜晚。她身上柔软的触感,发丝间清甜的香气,还有她在他身下隐忍的喘息……那些画面,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
他亲手推开了那份或许是此生唯一的温暖,然后义无反顾地跳回了这片冰冷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