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坎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刚才他发自肺腑的话,这里没一个人信。他在人群里没有信用,只被视为巨企的力量,与其他无耻的存在并无不同。
作为巨企级势力下生活的一份子,这些人又怎么能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公司狗是什么德行呢?
如果说狮王之前靠着洗脑,还能让大家觉得“狮王的本意是好的,坏的都是那些手下。”
那惨遭背叛的百姓,对巨企的触须便失去任何信任了,现在还能听话,不过是不得已为之。
但搬出李斌的大名后,他便摇身一变,从巨企的卑鄙走狗,变成救世主的意志代表。
他萨坎没有在这些素未蒙面的百姓眼中,是李斌仁慈和信用的代表。
cEo用十几年时间,不仅对公司高层,更对每个移民不计成本践行承诺带来的,绝不仅仅是寰宇联合内部的信心,更获得了外部其他势力基层的好感。
他们不相信披着陆战队皮,与其他陆战队别无二致的萨坎,但愿意给被李斌相信的他一份信赖。
“这份信赖不属于我。”萨坎自言自语,意识到过去的自己太过沉迷于个人的小仁小义了。成为更宏大的期望和信赖的载体后,他迅速脱离了某种天真的幻想,作为战士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这份宏大的信赖和善背后,必然有无数牺牲和死亡。
过去一些因视角过小导致的片面盲目,被刺破后,带来的是全新的体验,继而影响他的行动选择。
很快离开这座卫星城市,他继续向下,从矿场城市到巢都,渐渐的开始出现大量陈旧,拥有大量修补痕迹的地下交通隧道。
这些最开始是矿物运输轨道,后来变成交通线,在不稳定的行星地壳运动中开裂又被修复。
列车呼啸地驶过,8条轨道交通两侧,则是立体的悬浮车交通道,而靠近隧道边缘的多条步行道上,也挤满了人。
“妈的,简直大肠一样,人越挤越多。”陆战队里有人抱怨,“这么多人,后面的小城市根本收不过来!”
隧道螺旋向下,陆战队继续往前,人群畏惧陆战队的武器装备,自发向四周继续挤。
前方渐渐传来喧嚣的声音,他们终于到达这条路的尽头,斯迈考巢都8号门。
高大厚重的金属大门内,是强光照射的车站月台。
直到这里,萨坎才看清,无论是轨道列车线,还是车道,都通向8号门,这座巢都在原本矿石运输的终点站上,改造出了一座巨大的列车车站和悬浮车车站。
从这里,巢都可以通向行星其他方向的小型巢都和卫星城。
而所谓的步行道,其实是应急检修道。
而月台上有数十名穿着动力甲的陆战队分散开来,以他们为核心,则是大量警察负责维持秩序,拉起来的封锁线和升降杆,栏杆隔开更里面涌动的人群,看起来秩序仍在。
“金鹰踏地球标……寰宇联合?你们终于来啦!”有警察兴奋地喊着,向他们招手。
萨坎却抬手拦下手下人。
巢都陆战队队长很快赶来,朝萨坎招手:“赶紧的!我们人手严重不足啊!我带你们去见城主,商量个法子,晚一点儿得多死多少人啊?”
萨坎一想到死人,心中动摇,可很快想到矿业城市里的景象,他又迅速坚定下来,只是开口问:“为什么连检修通道都放了人?”
“什么?”那队长声音疑惑。
萨坎厉声问:“我再问你,为什么要对市民开放检修通道!?”
“你傻逼吧!”队长呛声,“不开放检修通道,怎么可能赶得及疏散所有人?”
“交通事故怎么处理?”萨坎反问,“一旦一条道路因事故堵塞,检修通道堵塞下,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修好?期间又要浪费多少运力?从这里走到矿业城市,要普通人要走八个小时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有动力甲,他们难道也有?”
“你!”队长恼怒摆手,“我不跟你废话!赶紧地跟我去见城主吧!有事儿你找城主投诉!人命关天!”
如果是几个小时前,萨坎还可能被这番说辞糊弄,但现在不一样,意识到善有大小,有代价后,他完成了自我逻辑闭环。
“抱歉了。”他对检修通道附近的路人小声说着,随后掏出烟雾催泪瓦斯,果断掷向门内的强光中,接着下达战术命令:
“夺门!”
战斗一触即发,300名陆战队启动身后的跳帮背包,原地起飞,蜂群一样钻了进去,接着撞入月台,与巢都陆战队交火。
人数压制,装备压制,训练度压制,再加上出其不意,虽然没有主场优势,但其他方面的巨大差异,让战斗在三分钟内结束。
当萨坎在人群的尖叫中强行摘掉那队长的头盔后,他将灼热的枪口顶在对方脑门,于是满口污言秽语的队长立刻闭嘴,干脆利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城主跟其他家族商量好了,大家合起伙来控制城市进出口!以联军总司令李斌要求所有人轻装上阵的名义,让所有人上缴手里的藏品、食物,出城前刷爆个人银行账户!”
“富人会先把孩子用轨道列车转移走,小家族的坐悬浮车走,中产走路,穷鬼……穷鬼没钱不准走!”
萨坎狞笑起来,心说若非我见识过更好的,只怕会老实跟你们走,然后被你们城主打着大义,不容易的名头给唬住,为救人心急,被他三言两语说动吧?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杂碎城主的交易手段了——以给穷人释放名额为代价,让自己打着联军的旗号人,让他更肆无忌惮地在巢都压榨其他不满的家族,甚至把合作的大家族提走!
多少人的终生财富化作乌有,他们就算上去了,没有星币,又怎么熬过最开始的艰难日子?只能等救济抢工作,这又会对后勤和秩序带来多大的压力和管理成本?
又有多少技艺精湛的技工、工程师,仅仅因为缴纳不起费用被遗弃在巢都?最后这些名额,通通会被大家族的废物族人,还有他们的仆从、私军取代!
甚至城主自己,还可以借着为联军服务的借口,换取联军的支持和救助,战后从容回来,因功继续担任城主!美美拿着英雄的奖章,把无耻的利益变成自己的财富之基!
“砰!”
萨坎一枪崩掉对方,恨恨道:“cEo的慈善计划,被你们这些杂种生生完成了压榨!留你们这帮蛀虫在世界上,只会把营养膏吃贵。”
他对队伍下令:“俘虏和路人各找几个,要对巢都现状熟悉的,问问情况。”
然而问过之后,萨坎心中却越发沉重。
这才过去多久,巢都里的情况就恶化到令人震惊的地步,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比他先前搜集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