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第五天。
一大早，一辆接送客人的客车便停在了酒店前。
代表全局的男人第一个坐了进去。
组织交给的任务他完成了。不过更重要的是，男人嗅到了危险。
一种无处不在的危险，隐藏着，但却像水面上的一层薄冰，伸出手就能碰到。
这是他们这种人最讨厌的状况。
他们没有特工的身法，盗贼的技巧，手上活儿不行，只能靠脑子。
也就是说智慧，几十年浸淫在复杂的社会中得到的智慧。
而这种智慧，已经进化成了一种‘嗅觉’。
从第一晚，男人就嗅到了什么。
一直到昨天晚上。
不过昨天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男人就是抓住了这点，才决定要离开。
物极必反，暴雨前的晴朗，喧闹后的宁静往往最为可怕。
他往椅子上一靠，询问司机还在等谁。
司机刚想回话，瞥到了窗外酒店前的台阶，笑着说，“来了。”
司机看到的两人正是高山与云石。
高山双手插兜，一副不甘的拒人千里的姿态。
云石则左右手各拎着一个皮箱，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他不敢表现出什么情绪，即使眼前这位大小姐都没给他时间跟自己最好的兄弟道别。
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后果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至于高山，她现在只想上车，然后闭上眼睛，结束这次旅程。
可就在她一只脚都踏上固定阶梯时，一个身影突然从车后冲了出来，径直撞向她。
云石看到了，但双手拿着箱子第一时间来不及阻止。
结果就是，那莽撞之人手上拿着的冰淇淋不偏不倚挤上了大小姐的胸口，还是两根。
高山刚想开口，却见那人丝毫没有想表示歉意，反而转身对着她显摆起来。
第二眼，高山认出了眼前这个小个子，气得想要杀人。“你——”
此时云石放下行李，拿出纸巾想帮大小姐擦拭。
“呦！”小偷又嘲讽起来，声音还不小。“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啊！啧啧。连这种活都有人帮着干。不知道洗澡会不会也让人帮着洗啊？”
高山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云石低声说，“要不要我去把她……”
“老实点吧你！”高山无奈吞下这口恶气，转身上车。“抱歉，师傅，一会儿收拾的时候会小心的。”
司机则摆了摆手。
大小姐不让动手，但云石上车前朝后恶狠狠瞪了一眼。
小偷着实被这目光‘杀’到了，打了个哆嗦，没再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人逼急了。这些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过听到车辆启动的声音，她还是转头做了个鬼脸，甚至摘下了面具。
坐进座位前，高山直接脱了外套，还收拾什么，到机场就直接扔掉。
真是糟透了！
高山已经开始在心里骂人了。
我为什么要来这一趟，自找苦吃？
透过洁净的玻璃，她又看到了小偷的鬼脸。
欺人太甚了！高山想砸碎眼前的玻璃。
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某种自然的天性涌了上来。
高山一下拉开车窗，冲着外面大喊，“我见到他了！”
她看到小偷愣了一下。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更小声。但她确定小个子听到了。因为她跳下楼梯，跑了起来。
高山关上车窗。谁说淑女不能报复？
小偷一开始没猛劲跑，但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高山说的是谁，便立刻狂奔起来。
她追在车后面，大喊：“告诉我他在哪儿！告诉我啊，你个下头女！”
汽车转弯，小偷摔倒了。
高山拉上了窗帘。
云石突然说，“他说他都记得。”
高山想靠下的身体停住了。许久后，她才想起要说些什么。
但欲言又止。
有些话她当着本人的面都没说出口，又怎么跟他人说呢？
高山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的手抓向胸前，隔着衣服碰到了那颗种子。
她想握住……最后还是放开了。
车辆行驶的异常平稳，轻微的震动声催人入眠。
爬起来的小偷没有再追，反而跑回了酒店。
她冲入大厅，看着戴着面具的客人们人来人往，陷入了一种焦急带来的迷茫。
她能喊他的名字吗？
如果不能，该怎么去找啊？
……
张豪打开门，发现服务生微笑着站在门外，扁平的推车上搁着一个木箱。
询问后得知，箱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一幅画，而且正是昨天拍卖的那幅《救世主》。
惊讶的事不只如此，服务生说，“买家决定将这幅画送给二位。”
“什么？谁听错了！”香奈儿从门里挤出来。没戴面具，不过脸上敷着面膜。
“谁也没听错。”服务员维持着笑容。“他们反复确认过。这才叫我送来。这是移交单。”
张豪接过那张看起来十分正式的文件。
白纸黑字。确认赠送。
签字一行……什么也没有。
香奈儿赶紧问，“是谁？”
“赠送者要求保密。而且，她们已经走了。”
香奈儿惊讶又失望，又问，“那我们怎么保管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放屋子里吗？会不会……”
“如果女士担心，我们当然可以代为保管。我来只是通知……”
“那就放在你们那里，我们走的时候再拿？”
“当然可以。”服务员又突然小声说，“这次过程完全保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二位也……”
香奈儿赶紧点头。
服务员推着车走了。
香奈儿左右看了看，小心关上了门，然后靠在门板上，一脸紧张。
“救世主，救世者。果然，果然有人认出我们了！”她说，“你不知道，昨天在洗澡的时候，有个女人……张豪？”
“啊？”后者就像被吓了一跳。
“你在想什么？听到我说话了？”少女疑问。
张豪缓缓点头。“是的，不过也不需要紧张了。她已经走了。”
“那她不会把我们的身份告诉别人？”
“会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也的确。”香奈儿抬头想了会儿，笑出了声。“真有意思这群人。有钱没处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