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郑家家仆跌跌撞撞的跑入大堂，累得气喘吁吁。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郑宜怒斥，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丧气话。
“程家的马车......程家的马车入宫了！”家丁展臂直直指向屋外喊道。
众人惊诧，一个秋狩都走不到太后跟前的姓，在这时候入宫为了什么，可想而知。
郑宜率先反应过来，冲着郑普一边招手一边焦急道：“快！快！快递书！我们也要进宫陈情，可不能任由程氏胡诌！坏了慈元！”
一架程府的马车就让郑府上下急得鸡飞狗跳，而宫中却是一片祥和。
江绾虽然知道了内监被审讯致死的事情，但也默许了玉枝的计划。
她们都清楚，一个令闻广誉的丞相贸然被扣上一顶卖国的罪名还牵扯到后宫，这么看未免太像嫁祸，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的敌人变得越来越多，多到阻碍齐王行进之时，自会有人愿意顶着污名将他处理掉。
“哀家见过你，在秋狩时。”
江绾端坐在珠帘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俯在地的程诩，她记得他的样子，当真是称得上一眼万年。
“秋狩时臣幸得太后所救，尔后听闻太后遇刺，臣日日......”
“行了，”江绾打断了他话，“程泰呢？”
“臣父近日身体抱恙，卧床不起，恐扰清听，故不能携臣来亲自谢恩。”
“呵。”江绾听后轻嗤一声，程泰当然不敢来了，他要是敢来脱罪，那齐王的刀即刻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过程泰不知道的是，程家的马车何时进宫早已被她散布出去，就算派养子来求情也无济于事，她只要程诩，又不要他那个齐王老狗腿。
“秋狩遇刺，哀家让你保密，你做得很好。”
江绾摊开衣袖，遥想那几日她为了避免程诩走漏风声，可是明里暗里派了好多人盯着他。不过或许也就是因为他这边没有机会向齐王告密，才导致了这件事齐王会选择程泰来顶包。
一个质子，值得齐王三翻四次穷追不舍，怕是北羌的皇宫并非她所知道的那么浅显。
“娘娘是臣的救命恩人，遵循娘娘的命令是为臣之本分。”程诩答道。
他的语气平和，倒与江绾设想的不太一样。
她还以为他会因走投无路而急不可耐地献出忠心呢。
“娘娘，程家公子听闻您伤口未愈，特寻了家传秘药，”内监接过话茬，几步走到程诩面前，扯着下巴示意他上去献礼，“还不快去。”
“是。”程诩应下，弓着身子向珠帘后走去，一眼也不敢多瞧。
宫女见他来，没有像往常别人献礼一样上前接过药盒，只一人一侧撩起珠帘，似是在无声地邀请他入内。
高挑有型的剪影尚未明晰，一缕冷香已破空而至。
不同于千金难求的蔽日香那般奢靡引人，这气息在茉莉的的深邃幽香中缠绕着马鞭草的锐利苦意，恍若初冬第一场薄霜骤然降临，仅凭香气便筑起一道透明的冰墙，拒人于千里之外。
“抬起头来。”
不过比那香更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是江绾的命令。
是了。
江绾心中暗叹，尽管张歆已是绝色，却依旧缺了一丝傲然，温知熠倒是傲气有余，可又失了些柔和。
不过眼前这位，倒是融合得恰到好处。
程诩跪在地上，将药盒双手托起，呈于江绾眼前，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分不清是有心还是无意。
“太后娘娘，这是臣......”
“哀家不想听这些。”江绾再次打断道。
宫女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药盒，程诩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江绾撞在了一起，他从来不敢这么直白地看着太后，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随着殿内宫人相继离开，他的内心更加焦急，双颊燥热，不明白太后的意思是不是真如他父亲所说————在床上卖力些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门窗一扇一扇的关紧，天光也一片一片地黯淡。
直至殿中静到落针可闻时，程诩膝行向前，鼓起勇气伸手触上江绾的膝盖，还未在顺滑的衣料上游离，就被她拦手制止。
他以为座上人不满，可为何那修长的圆甲却又在拨弄着他的面颊，害得他心痒难耐，只能勾起那只暗色中推拒的莹白，牢牢攥在手心里，无声地娇嗔。
“哀家问你，你会知无不言吗？”
江绾俯身向下，捕捉到了在他双眸中冉冉升起的火苗。
“亦可言无不尽。”
程诩撑起膝盖，不知是羊腹毛地毯太滑还是他今日穿的衣袍太长，竟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好在他反应敏捷，抓住了椅把做支撑。
可尽管身形偏移，他的视线却不曾偏移，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那双因为诧异而微微张开的双唇。
从这个视角再向下看去，是他从未触及过的幽深，明暗交错的锦袍包裹着它，一呼一吸之间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最近宫外都流行起了这样的图案吗？”
江绾手掌下移，两指穿入挑起了程诩的腰带，佯装认真般低下头细细观察，可实际上余光却只围绕着一处。
程诩自然察觉到了那束视线给他身体带来的怪异，不可抑制地念头几乎要将他击溃，但他还是克制着，心中一遍一遍地复述着身前人的尊贵。
他撑在椅把上的虎口已经绷出了清晰的三角，滚动的喉间艰难的挤出了一声：“是。”
“真好看啊，我也想出宫看看。”
听见江绾突如其来改变了自称，程诩身形一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撤步，神志清明了不少，说出的话也成了句子：“娘娘想出宫，自然是随时都可以的。”
“呵。”
江绾轻笑一声，唇瓣微微舒展，站起身环住了眼前那快要‘血脉喷张’的脖颈。
那飘忽不定的冷香勾得她欲火焚身，将鼻尖埋进衣料中索取更多亦不能够。她听说身带体香之人如果动起来香味便会更加浓烈，所以这香味到底是香料还是与生俱来一试便知。
初出茅庐哪里经得住如此挑拨，若说之前那些感激之言是形式话，现在他才清楚了什么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那便是怀中人如何推拒甚至是求饶，他都秉持着向死而生的决心。
直至新一天的天光再次将屋中充盈，江绾才完整地说出了她早已准备好的话：“宫外的流民太多，若是路上一不小心被叨扰致死，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