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绿华瞳孔微缩，染血的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腰间飞刀。那拖痕边缘散落着几片暗红的碎布，看质地竟与乌老大的衣料极为相似。更令人心惊的是，每隔丈余便有一处积雪被染成暗褐色，在纯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目。
“这...”周通浓眉紧锁，俯身捻起一撮染血的雪粒，在指尖搓了搓，“血迹未完全冻结，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王语嫣怀中的玄焱兽突然躁动起来，四蹄蓝焰忽明忽暗。小家伙挣脱她的怀抱，轻盈地落在雪地上，朝着拖痕方向发出低沉的呜咽。那声音不似平日的清脆，倒像是某种警告。
丁春秋冷笑一声，灰白长须上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看来有人替我们引开了狼群。”老魔头话中有话，目光却始终盯着松林深处那团模糊的阴影。
独孤剑不知何时已拔剑出鞘三分，青锋映着雪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森冷的寒芒。年轻剑客沉默地走到拖痕旁，用剑尖轻轻挑起一块碎布——上面赫然绣着灵鹫宫特有的雪莲纹样。
崔绿华盯着那块碎布，瞳孔骤然收缩。那雪莲纹样她再熟悉不过——正是灵鹫宫特有的标记。她指尖微微发颤，染血的袖口在寒风中轻晃。
“这是...”她声音有些发紧，脑海中闪过石嫂那件墨蓝色劲装上绣着的银线雪莲，又想起乌老大临行前新换的裘袄似乎也滚着这样的边。
碎布上的血迹已经发暗，但针脚仍清晰可辨。崔绿华无意识地咬住下唇——这绣工精细，倒像是出自灵鹫宫侍女之手。可石嫂向来不喜这等繁复装饰，乌老大更是一介粗人...
玄焱兽忽然蹿到她脚边，蓝莹莹的眼睛盯着碎布，发出不安的低呜。崔绿华猛地抬头，望向雪松林深处。难道是他们中有人受了重伤，被狼群拖行至此？还是...
她忽然想起临行前李清露意味深长的笑容，背脊陡然窜上一股寒意。那女人向来算无遗策，莫非这碎布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管他是谁的！”她突然冷笑出声，“横竖都是灵鹫宫的人。”这话说得狠厉，却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朝阳渐高，照得雪地越发刺目。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掠过垭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诉说那场惨烈的厮杀。众人一时无言，唯有玄焱兽的蓝焰在雪地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王语嫣将玄焱兽轻轻抱起，小家伙温顺地蜷在她臂弯里，四蹄的蓝焰微微跃动。她与阿碧并肩而行，跟在周通和无心身后。众人保持着先前的队形，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周通走在最前，宽大的道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时而俯身查看雪地上的痕迹，时而举目远眺。无心跟在一旁，红色僧衣在雪地中格外醒目，小和尚手中佛珠轻转，口中默诵经文。
崔绿华落后几步，染血的翠袖随风轻扬。她不时回头确认方向，芙蓉金针早已扣在指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王语嫣与阿碧走在队伍中央。阿碧一手扶着王语嫣，一手紧握短剑，警惕地环顾四周。玄焱兽忽然竖起耳朵，蓝宝石般的眼睛紧盯着远处的雪松林。
丁春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灰白长须上沾着细碎的雪粒。老魔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周身三尺内的积雪都在无声消融——那是北冥真气自行运转的征兆。
独孤剑走在最后，青锋剑虽未出鞘，但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年轻剑客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时扫视身后的雪原。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像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
队伍缓缓前行，朝着雪地上那道新鲜的拖痕方向移动。寒风掠过雪坡，卷起细碎的雪沫，在众人衣袂间飞舞。玄焱兽忽然低呜一声，四蹄蓝焰骤然明亮了几分。
众人循着拖痕疾步前行，很快来到那片幽暗的雪松林前。密集的松枝上压着厚厚的积雪，仿佛一道天然的帷幕。
周通率先拨开低垂的松枝，积雪簌簌落下。只见林间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雪狼尸体，每具都残缺不全，显然经历过惨烈厮杀。最大的一头雪狼脖颈处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上缠着的青穗已然被血浸透——正是卓不凡的佩剑。
“是剑神的青霜剑。”崔绿华蹲下身，指尖轻触剑穗。那青色丝线间还残留着熟悉的松香，是卓不凡常年佩戴的香囊气息。她眉头微蹙，这剑竟断在此处，可见战况之激烈。
王语嫣怀中的玄焱兽突然跃下，在一具狼尸旁不停打转。阿碧眼尖，发现那狼腹上插着几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在阳光下泛着幽光——正是崔绿华的芙蓉金针。
崔绿华用脚尖翻过一具狼尸，冷笑道：“好个乌老大，倒是留了记号。”只见那狼头天灵盖上赫然印着个碧绿色的掌印，正是绿波香露刀特有的毒功痕迹。
独孤剑忽然剑锋一转，挑开最远处的一丛积雪。一柄精钢长剑斜插在雪中，剑身已经弯曲变形——正是石嫂惯用的子午剑。剑旁散落着几片碎布，上面绣着的雪莲纹样与先前所见如出一辙。
崔绿华盯着那柄扭曲的子午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飞刀。碎布上的雪莲纹样在阳光下格外刺目，让她心头涌起一丝异样：“难道是我想错了？”可是如今的情形，不容许她多想，几人的处境看来很是艰难，必须马上找到。
周通环顾四周，沉声道：“看这情形，他们应是且战且退。”他指向林间几处被压折的灌木，“往深处去了。”
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积雪从枝头坠落，在狼尸上覆上一层新的白纱。玄焱兽忽然竖起耳朵，四蹄蓝焰骤然明亮——松林深处，隐约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走！”崔绿华突然厉声道，芙蓉金针已然扣在指间。不管这是不是陷阱，那三人都不能就这么死了——至少不能死在她找到之前。毕竟灵鹫宫的规矩她再清楚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