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此乃荀子劝学篇中所言之话。
可见，善于使用器物，足可令人产生极大的变化。
百姓是不是君子，这不是重点，君子也是人，百姓也是人，只要是人，就必须要学会善用器物。
自然，这也说明一个先进的器物，对于人的重要性。
曲辕犁，便是其一！
其实，张楚也想过，如果自己能有一辆拖拉机，亦或者能有一辆综合性收割翻地机········
当然，这仅仅也不过只是想想罢了。
最终回归现实，除了曲辕犁外，已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起码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胡勇和老孙头瞪大了眼珠子，当图纸摊平的时候，两人的脸，几乎都要贴在上面去了。
“公子，这是·······”胡勇死死盯着，咽了口唾沫。
他当然认识，这是一把犁，可是，这犁的形状········
和当前百姓所用之器，颇为不同。
对犁的敏感，可以说是深入他们这些人的骨髓之中，可以说是从记事起就跟着父辈下地干活，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所用犁的形式，样貌，早就深深刻印入了脑海。
所以，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胡勇便发现了不同。
张楚轻笑：“这叫曲辕犁。”
“继承于前隋百姓所研究出来的犁铧，略作更改，辅以犁壁，犁底、压镵、策额、犁箭等十一个部件组成。“
胡勇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但想了下，他还是开口道：“可是，公子，这曲辕······曲辕犁虽说形状和咱们现在所用犁不太一样，但，效果应该都差不多吧。”
“咱们神仙里， 并不缺少犁，只是缺少耕牛罢了。”
“重新生产曲辕犁，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浪费了？毕竟咱们手里的那些犁，还都能用。”
“要不，等到咱们现有的犁损坏后，再逐步过渡于公子所改进的曲辕犁？”
胡勇声音中颇有劝慰之意。
在他看来，春耕所缺的并不是犁，而是耕牛，只要耕牛足够，曲辕犁也好，还是之前一直使用的重犁也罢，都无所谓。
老孙头咽了口唾沫，相比于胡勇，他可以说是和手工打了个一辈子交道。
这曲辕犁，虽说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特点，可他有一个预感，这曲辕犁，似乎和胡勇说的有点不一样。
“咕咚········”
老孙头咽了口唾沫，把图纸置于双腿之上，朝张楚郑重的抱了下拳：“公子，胡里长虽善于耕作，可对于器具的认识，略有些欠缺。”
“这曲辕犁·······以老小儿所观，颇有妙笔所点，但一时半会，老小儿搞不懂所长，还请公子解惑。”
老孙头直接询问。
胡勇闻言，挠挠头，又歪了下脑袋瞧了瞧曲辕犁。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开口了。
对于老孙头的手上活，他是佩服的，尽管老孙头是以做水车而扬名，但俗话道，一通百通。
对于犁，显然作为工匠的孙立海，确实是要比自己更专业些。
可是，胡勇还是想不明白，尽管这犁，样式有变，可多少差别应该没那么大吧！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张楚身上。
张楚轻笑，把茶杯放下：“孙师傅不愧是老匠人，目光毒辣。”
“荀子言：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想要做的比别人更好更快，有些事，单靠个体是没有多少差异的，你一日能耕三亩，他一日能耕四亩，有什么差别呐？”
“可若是你用牛耕，一日可耕十亩，他却还是四亩，这才是真正的变化。”
“这曲辕犁，不要看它只是一把犁，但对于耕地的意义，却大有不同。”
“瞧，不说其他，曲辕犁只一点，将直辕改为曲辕，使犁铧翻起的土垡不受犁辕影响就足够能直接把现在流行的直辕淘汰了。”
“更何况，曲辕犁犁身可以摆动，机动性更强，更便于深耕，利于回旋，灵小轻便。”
“如此，更是可以把长安周围流行的二牛抬杠，三人配合之耕法，改变为一人一牛，更甚至，若是人手多，便是以人代替耕牛，牵引曲辕犁而行，虽劳苦些，但也不是不行。”
“这让穷苦没有耕牛的百姓之家，便多了一个选择，其效率，更是远超普通直辕！”
“更甚至，南方多水田，有这东西，更是方便。”
“你说，这曲辕犁，要不要全部替换于神仙里现有的那些落后直辕犁呐？”
张楚这一次说的比较详细。
他要让胡勇认识到器物对工作的帮助效果之外，也要让胡勇明白曲辕犁的性能，以好让他一清二楚去替换曲辕犁，更好的春耕。
当声音落下，房间中，一时间有些死寂。
胡勇已不知道吞咽过几次口水了，可喉咙仍是还有些干燥的发疼。
看看公子，再看看图纸上的曲辕犁，胡勇的眼珠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于都快要爆出来了。
一人一牛，便可耕种？
嘶········
不说其他，单单这一点，几乎就是把效率提高了十成，若是这么算的话，自己原本想着最少百头耕牛的数量，岂不是·········现在就已经足够了？
更甚至，自己所找的人手，都冒出了不少。
毕竟，他都是以二牛抬杠的配置去寻的。
可有了曲辕犁，三个人骤然减少为一个人，如此精简提升，让胡勇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耕作过来的，固有的思维之下，让他已经产生了惯性，觉得这耕作之法，已是改无可改了。
二牛抬杠始出于汉，兴盛于前隋和本朝，这么长的时间，百姓都是这么过来的，谁能想到，还有曲辕犁这般·······足已称之为神物的农具呐？
毫无疑问，这是神物。
更何况，公子还说了，这东西灵巧方便，甚至若是没有耕牛，靠人牵引，也能耕作。
要知道，想要牵引直辕犁耕作，几乎不可能！
因为犁铧翻起的土垡，犁辕会直接扎进去，走不了两步，就得把直辕犁拿起来，重新放好，再往前，如此折腾，光靠人力，几乎不可能，只能使用耕牛。
如此，公子所改进的曲辕犁却能让犁铧翻起的土垡不受犁辕影响，可以顺畅前进，那么，那些没有牛的贫穷百姓，有了这东西，足以摆脱手里掌握着耕牛富户的压榨。
穷百姓，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一膀子力气！
胡勇仿佛都能看见，田地之中，老父执曲辕犁，子侄孙则是在前牵引，或许累些，也或许比耕牛慢些，但，他们脸上的笑，都能让阳光把牙齿给晒黑了！
这是不用怀疑，无比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