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剑录

尉迟咬金

首页 >> 挂剑录 >> 挂剑录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重生大明只想养老系统要征服天下复国水浒:开局大郎让我娶金莲北朝奸佞流放皇子,打造现代科技帝国我,潘凤,三国第一混子红颜泪:清代英雄儿女传三国之佣兵天下大唐:距离玄武门之变,仅剩七天太监第二春,公主请自重
挂剑录 尉迟咬金 - 挂剑录全文阅读 - 挂剑录txt下载 - 挂剑录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第八二回 请战事韩稚圭舌战群儒 上樊楼陈师师巧唱姻缘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垂拱殿。

官家坐堂前,百官肃穆。

但见枢密大学士韩稚圭立于殿前,拱手向官家道:“今夏人猖獗,屡次进犯我边境,百姓怨声载道。想我大宋,国泰民安,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岂能容他番人肆虐。臣请战于夏,其一,兵力。三川口之战后,幸得官家支持,补充兵力于泾源路、鄜延路两线,金明寨战时损耗甚巨,守将被俘,今有重整之势。当前,夏兵力十万,我方兵力与之匹敌,两相对抗,数量上不在弱势。其二,士气。三川口一战役兵败,士气如山倒。皇上圣明,遣折家军巩固边境在前,重整泾源路、鄜延路两军在后,几次宋夏边境交锋试探,夏军不占优势,前日夏军袭我镇戎军,我军一计围魏救赵,夜袭白豹城,攻其不备,大获全胜。今士气冲天,宜乘胜追击。其三,我大宋朝,自高祖以来,一统江山,四方来贺。那西夏其祖李彝殷,前朝后周显德时被封西平王,及后依附于我大宋,先祖对其夏州李氏行羁縻统治,李彝殷卒后,太祖皇帝追封其夏王。及后李继捧、李、李德明,均对我大宋皆俯首臣称,封西平王。今李元昊擅立夏国,扰乱朝纲。若今日不灭其锐气,周边番寨纷纷效仿,后果不堪设想。最后,当前我大宋看似承平,实则四面楚歌,西有夏,北有辽,均为虎狼之师。两相对比,夏势弱,若能出兵将夏降服,壮我声势和兵力,那辽人亦不可惧。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罢韩稚圭前方战事禀告,殿内忽的安静,一根针及地怕是都能听得声响。

“众卿家,对于韩学士攻夏之法,可有建议?”

“官家,臣有异议。”

官家抬眼,当下微微一笑,发声者乃参政知事文彦博,字宽夫。“文卿有何异议?”

“攻夏一事,臣认为宜暂缓行事。原因亦有四。其一,三川口一役结束不到一年,延边城镇百废待兴。此时兴兵,军,士气不盛;民,怨声载道;其二,当前边境确有冲突,但总体太平,双方皆处于试探阶段。折家军扰夏,不过是小范围掣肘,白豹城偷袭获胜,更是战术上的侥幸。就大局来看,我方仍旧处于被动,此时攻夏没有必胜的把握。其三,韩公攻夏,势必要深入敌境,那党项族人久居祁连山脉一线,对其地形都驾轻就熟,而我宋人久居中原,一马平川,要深入党项腹地,谈何容易?最后,当前已近隆冬,东京城内已是万物肃杀,祁连山脉已经是白雪皑皑,天气恶劣,环境不明,何来取胜之说?基于四因,臣请暂缓。”

“文大人,韩某对士气、民生均有最直观的了解。目前,我宋境内的党项居民更是生活困苦,在前往东京路上,韩某于城郊茅店偶遇抢匪,口口声声称乃吕相之侄,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待韩某了解情况才知,此人乃宋夏边境党项山民,务农为生。当前民不聊生,已无粮可种,遂到东京谋个生计。其虽行为不端,但其情可悯,战乱带来的影响尚未抚平,而今夏人又一再扰境,若不快速将夏除去,恐我百姓更受其罪。”

“韩公此言差矣,孔夫子有言‘欲速则不达’,此番攻夏之论,怕是操之过急。”

韩琦抬眼一看,言者乃集贤殿校理苏舜钦,字子美。此人出生名门,书香世家。前参政知事苏易简之孙。若论孔孟之道,谁也论不过这个苏子美。韩琦一向敬重其为人,又不苟同于他思虑过度的性情,因此,平日里吟诗作对总少不了与其一道,但参政大事,不提也罢。

谁曾想,此时殿前,这病恹恹的苏子美竟然拿孔夫子的一句三岁小孩都知的话来噎他,韩琦面色略有不堪,强压着怒气道:“攻夏,需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宜久拖。如人之疾,若不快速铲除,时间久了,缠绵于病榻,总不见好,反倒成了痼疾。”

“韩公,下官有一事不明,西夏东尽黄河,西至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占地两万余里。祁连山、贺兰山、合黎山、乌鞘岭可谓天堑。黄河、延水可谓屏障。仅其首府兴庆府来看,西有贺兰山,东有黄河。可采取什么战术攻之?”

“敌之优势,也可成我优势;我之劣势,亦可成敌之劣势。兵书有云,‘军旁有险阻、潢井、葭苇、山林、翳荟者,必谨复索之,此伏奸所藏也。’其境内山林、水流皆为其优势,亦可成我军优势,此境可用诱敌深入、请君入瓮、打草惊蛇之攻势,速取其势。”

“党项多山,行军路远,番人对其地势更熟悉,营帐转移不定,我军如何应付?”言者乃保和殿大学士楚建中,字叔正。乃出于尹师鲁门下,关系颇深厚。

“倍道兼程。”

“对方十万大军,皆党项人,生活于深山广漠,适应地形。我十万大军,多生活于中原地带,怎可同日而语。”言者乃龙图阁待制洪钊,自打河中府劫难以来,洪钊为官家招至京城,官拜从三品,亦是因祸得福。

“洪大人才来东京多久,怎么就忘了我大宋幅员?不仅仅是这广袤平原,我疆域东北至雁门关;西北有横山、湟水;西南则有岷山、大渡河。何来我大宋军队多生活于中原地带?再者,我军分禁军、厢军、乡兵、藩兵,其中藩兵常年防守边境,非我中原汉民,难道不能适应深山广漠?”

“就按韩公之言,那么多人,这粮草接济何如?”楚建中紧接着再问,大有与洪钊一唱一和之势头。

“粮草方面,韩某已有预备,当今官家圣明,连年丰收。现金每年的粮食收入约2000万石,太仓、官仓、转运仓、常平仓、义仓储量皆饱和。支应官兵米禄者官仓,占太半。更有和籴之策。何愁粮草接济?”

“说到和籴,微臣算过一笔账,现每年粮食收入约2000万石,但军队支出加上官禄等项,则需3000万石,其中1000万石,则需要和籴来填补。简言曰和籴,实乃强制民间采购,而朝廷此项采购每年用去1000万贯。军队支出强加于百姓头上,朝廷头上,韩公觉得这笔账是否行得通?百姓难道不会怨声载道?”

“官仓、和籴皆官制,乃朝廷管控。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光留着官仓,和籴之策,而不用于实际征战,请问官仓、和籴有何用?攻夏之策,非侵略,乃为子孙长久之和平。大宋百姓不会像楚大人这般目光短浅,只见眼前蝇头小利,而不计子孙长久命脉。1000万石和籴,看似为军,实则为民。军队打仗,为的是后方百姓的承平安宁。如若现不攻夏,他日那李元昊兵精马壮,一举入我宋境,现在的百姓还能安宁否?攻夏,乃一劳永逸之事。更何况现今粮草充足,朝廷和籴之政亦有成效,既有此后盾,何惧西夏强敌?”

“粮草充足,但行兵路远,方才韩公道倍道兼程,粮草如何倍道兼程?”苏舜钦问道。

“开封府、京东西路、河东路有驴五万余头,可集结运粮。驴速比寻常粮草平板车要快,行军之速不在话下。即便到了草原深漠,粮草接济有限,可杀驴即食。”

“韩公言之有理。战胜后,这驴也能当个奖品,什么指挥使、都头,就连普通兵士都能牵一头回去。”群臣内,不知谁出言,听来认真,却令人忍俊不禁,一时间殿内哄笑,连立于官家侧的公公陆怀熙都绷不住,捂着嘴耸着肩窃笑。

这一笑不打紧,彻底惹怒了韩琦韩稚圭,但见他面色忽的通红,豪眉紧皱,一双虎眼几欲喷出火来。

“够了!”韩稚圭长袖一佛,虎眼怒扫众臣,“昔庄子有云:‘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今日是韩某高看了各位。尔等尸位素餐,上不能匡主,下无以益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高居庙堂之上,只见尔等个个逞口舌之快,试问三川口血战,郭遵将军延水河畔马踏如泥之时你们在哪?三川寨遭袭,杨吉保将军殒命沙场之时,你们又在哪?镇戎军危在旦夕,王珪王秉直将军一杆铁鞭,身负重伤杀出重围之时,你们又在哪?尔等满眼是东京风月,何曾听过那边塞角声?此刻韩某与列位商议的是国事,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绝非儿戏,尔等如此戏谑态度,让三川口战死的将士情何以堪?让此刻守卫边疆的将士情何以堪?”

“韩公息怒,我等只是建议这战事可暂缓,从长计议。”群臣个个噤若寒蝉,只有那文宽夫有这个胆魄,与韩稚圭直面“交锋”:“文某与范公偶有书信往来,亦言及边疆战事,范公有言,事不在急,不打没有把握之仗。现如今我军还处于百废待兴之时,范公在鄜延路修清涧、革兵制、聚边寨、抚民情,将鄜延路整顿得如铁通一般,为的就是防范那李元昊大举侵犯。不是不战,是不宜操之过急。”

却说那官家端坐朝堂,见群臣这一番乱哄哄的嘴仗,却是看得饶有兴趣。从内心里讲,官家亦有出征之心,但是这军怎么出,何时出,出多少,他还得细细思量。在他的角度看,他更乐得群臣这么闹哄哄的斗一番,他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是主攻的,有多少人是主守的,又有多少人是看热闹的。

听闻这文彦博提及“范公”。官家心内道,“终于说到了点子上。关键就在于这范希文。”范希文人未到朝堂,但是朝堂上范公的示意却从来不乏有人来表达。

目前看,与西夏议和倒是谈不上,只是都觉得这韩公出征操之过急。那就好办了,官家嘴角微微扯了扯,却摁下了那一丝笑意。作为官家,应该是不苟言笑的,更应该是不动声色的,即便是一丝表情,一点笑意,都有可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捉摸了去,他赵祯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揣摩心思,他那颗天龙之心,岂是能随便让人揣摩的?

“皇上……”那公公陆怀熙看着群臣争斗,偌大的垂拱殿热闹得跟菜市场一般,这如何是好?公公心系皇上,急的汗水都淹了脖子,忍不住唤了一声。

官家龙掌一抬,随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陆怀熙莫要慌张。

“韩某绝非操之过急,鄜延路有鄜延路的排兵布阵,而泾源路有泾源路的战略打法,韩某绝无冒犯范公之心,但韩某有一言,范公修清涧、革兵制、聚边寨、抚民情,为的是防守。但是若这李元昊不来呢?李元昊一日不开,我防守一日;李元昊两日不来,我防守两日;李元昊一直不来,难不成我大宋就被动防守,兵精将勇只为了防守?鄜延路即便是铜墙铁壁,若是那李元昊不买账,不进攻,这铜墙铁壁作何用处?”

“韩公,难道就不能给党项人一个机会?现今,多是西夏国内国师张元挑唆,此人在我大宋郁郁不得志,视我大宋如仇敌。而李元昊完全是受此人蒙蔽。试想想,鄜延路一直保有党项人进贡的道路,谁说那李元昊不会有改过自新的一天?给他们一条生路?”

“文大人今天的腔调颇有范公之风啊?”韩琦不觉笑道:“改过自新?三川口几百将士的血肉怎么弥补?我镇戎军将士的性命怎么弥补?李元昊受张元蒙蔽?你们是小看了李元昊?还是高看了张元?一个能立国称王的人,会受一大宋落榜举子的蒙蔽?满朝文臣哪个不比那张元多了三两斤墨水?我倒是想看看,列位谁有那个本事,去蒙蔽一下李元昊,让李元昊那样穷凶极恶的人改过自新。”

“还请韩公息怒,彦国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谓‘当讲不当讲’,此话一出,便是一定要讲咯,不但是一定要讲,而且绝非中听之言。”韩琦转身对群臣中的富弼富彦国戏谑了一句,今日他看得太多,听得也太多,这富彦国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死人都让他给说活了,他的“当讲不当讲”,哪里还有不当讲之理?

“今听众位大人与韩公所言,看似各执一词,实则都是围绕这攻与守来论的。不是不战,何时战?怎么战?战胜如何?战败如何?方才微臣听得大家论战一二,也得了个大概,其一,战,何时战?此时孟冬,那西夏边境,临山脉,覆草原,傍大漠,时下已经是冰天雪地,你要这十万将士即刻出征,隆冬时节,翻山越岭,怕是对我军不利。对比三川口之战,乃新春过后,当日薄雾,微雪,延水奇寒,有几处还尚未解冻,当时我军亦是吃了这气候的亏。而此次,我军主攻,亦选择同样的时节,岂不是让那李元昊看了笑话?其二,怎么战?方才韩公提出敌人崇山峻岭,我军可使引蛇出洞,打草惊蛇之计,这计谋怎么用?我军从何处为入口进入西夏,夏军在边境防守如何?战胜,怎么算是战胜,西夏俯首称臣还是愿意议和,抑或是退兵暂熄烽烟?战败如何?韩公是否考虑过不敌西夏,重蹈三川口的覆辙?”

“彦国所言,韩某听懂了。战时战机,彦国言之有理,可待来年开春计议。但是,韩某有言在先,对于西夏,需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战机在即,不宜久待,战时更不宜过长。我军可自镇戎军经怀远城、得胜寨,抵西夏羊牧隆城,发起进攻。羊牧隆城距兴庆府府千余里,兵力不胜。攻下羊牧隆城,及后一路往西,兴庆府府不远矣。孙子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今李元昊,看似兵力强盛,却国内空虚,党项与汉臣矛盾加剧,其军队十万,但其中有党项军人,亦有汉人,两相融合,必有矛盾,利用其矛盾,离之必有奇效。胜?西夏俯首称臣是胜,落荒而逃也是胜,诚心议和还是胜。败?韩某甘愿受罚,项上人头待而取之。”

“韩公言重了!彦国之忧,亦是群臣之忧,百姓之忧,还请韩公三思而后行!”

“谋而后定,彦国多虑了,韩某势在必行,此行必胜。”

“好了,你们也闹够了,朕也听明白了。怎么?口口声声尊称‘韩公’,却个顶个的在此刁难,我听不出有什么具体建议,都是在问责,在诘难,这是怎么了?韩公一意出兵,为国分忧,以期血洗三川口之耻,却遭此群嘲,这才是我们为何会败给西夏的原因?没有人真正愿意迎敌对战,没有人愿意担起责任,都惧怕战争带来的后果,从心底里就觉得自己赢不了,会输!实话说,朕很失望,非常失望。”

“官家,公勉尚有一言。”

“罢了,洪公勉,你今天话已经够多了,朕不想听。”

“官家,此战若一定要打,也请到明年二月开春,兵力方面,依臣之见,陕西五路出兵不太现实,大军压境,实力俱显,毫无退路。可由泾源路和鄜延路两路联合出兵,既保存了实力,兵力方面又有保障。”

那洪钊果真是懂官家心意之人,知那官家虽口口声声说“罢了”,一脸怒气呵斥众臣,其实内心里希望有人将其心意说将出来。果然,洪钊一席话,官家面上愠怒散了些许。

“攻夏之事非同小可,今日先到这,韩稚圭,跟朕到勤政殿。”

勤政殿外,一抹残阳。

韩琦独立于庭前,望着身后的恢弘建筑,心内起伏。曾经几回立于此地,踌躇满志,一腔热血。想当初何等荣光,他韩稚圭,高中榜眼,少年得志。

二十四桥千步柳,春风十里上珠帘。

想想曾经写的句子,韩稚圭叹口气,真是轻狂年少,只会写春风,只会写柳絮。谁想过这家国之忧,百姓之忧,边陲之苦,战乱之苦呢。

明年二月开春……好一个洪钊,他倒是随即出口,官家竟然就当真了。明年二月,正是“春风十里上珠帘”的时节,不知到时候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呢。

勤政殿内韩琦据理力争,官家应允,新春过后正月便下出征令。但是官家尚有一句:“一切须得谨慎行事,届时再看局势定夺。”

那就是话未封死,到底是正月还是二月?韩琦心内未免焦虑,一场战事,群臣皆消极应对,出征时间还一拖再拖,悬而未决。

偌大的大宋朝,难道就我韩稚圭一人在奔波?

即便是一人奔波,他韩稚圭也不能认输!他是谁?他是当朝大学士,是人人得以仰视的大才子。这一次他要世人都知道,穿上戎装,文人也能马驰疆场,文人也能阵前厮杀!

想到这里,舌战群臣的疲惫,战时被无故拖延的沮丧,全部都扫除了,冬日的斜阳照笼罩在他身上,身上那玄色薄袄的一角微微被风卷起,他紧紧了衣领,大踏步地,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这东京城的傍晚果然热闹,在镇戎军守了数月,似是有点不适应这人声鼎沸的黄昏了。酒楼茶肆,烹龙煮凤。这京城如此华丽奢靡,相比那泾源路的渭州泾州德顺军镇戎军几地,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虽说也是边陲有名的城镇,大的酒楼,小的脚店都有,却跟这京城不能同日而语。

韩琦沿着州桥一路往南,夜市渐开,当街水饭、熬肉、干脯渐渐摆开了阵势。一路见那王楼、曹家从食都掌起红灯笼。到了朱雀门,又是一排食摊,梅家鹅脯、鹿家肚肺、王婆家鳝鱼包子……韩琦深吸了一口气,这冬日冷风里飘散着那一点点酒味、肉味、辣味、烟味、脂粉味……这大约就是最安抚人心的人间烟火气吧。

韩琦一路往南,至龙须桥侧,京城最热闹的樊楼此刻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韩琦一脚踏进樊楼门厅,便有闲汉上前,见那韩琦穿戴不俗,举止别有风范,这些酒楼伙计阅人无数,焉有走眼的道理,立马知是贵客。慌忙上前招呼。

“客官,您……”

那闲汉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脆生生地一声叫唤:“哎哟,这不是韩公么?韩公,您不是去了边疆杀敌么?怎么又出现在我樊楼?”

这生黄瓜似的声音,不用转头,韩琦便知是樊楼老板娘,花娘子。花娘子是一俏夫人,长得那是个“外焦里嫩”,就像那“藕夹子”似的。花娘子夫家姓樊,也是这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花娘子是樊家老爷的续弦,原本就是这楼上唱曲儿的歌妓,被当时还是樊老爷看上,娶了回去。

不想这花娘子过了门儿,豪门寂寞,竟然抛头露面张罗起家里的酒楼生意。说来倒也奇怪,自打花娘子来主持生意以后,这樊楼的炉灶烟火就没冷过。

花娘子有个长处,对人面那是过目不忘。

每次韩琦一来,便能听得这花娘子脆生生的叫唤声,饶是他一正人君子,听了那声音都跟挠痒痒似的,更何况那些寻常俗夫。

花娘子亲自引了韩琦一路往楼上走,便是走了这几步路,她那渗得出水的声音就没停过。张家哥哥,李家叔叔的招呼了一气,韩琦脑子嗡嗡的。

“韩公,您来晚了,文大人、富大人他们都吃上了。”花娘子引着韩琦到了一间名唤“云海”的阁子,掀开蓝色的水晶珠帘,屋里数人纷纷站起,众人口里喊着“稚圭”“韩公”“弟弟”“哥哥”……韩琦晕的差点没一头栽了过去。

却说屋内众人乃文宽夫、富彦国、尹师鲁,那被贬谪刚刚复了原职的欧阳修欧阳永叔也在之列,老友相见,分外亲热,韩琦心头一喜,便是坐于众人中。桌上各色菜式已经端上来,乳炊羊、羊角腰子、还元腰子、莲花鸭签、酒炙肚胘、葱泼兔、煎鹌子、橙酿蟹……酒是上好的羊羔酒,韩琦坐下便喝了一口,但觉那白如莹玉的酒水,有羊脂之甘绵香滑,又不乏清冽醇厚。这樊楼的羊羔酒,在镇戎军就让他朝思暮想。

几杯酒下肚,人身子也暖了,脑子也活络了,韩琦说起白天朝堂上的一番唇枪舌战,颇有不满之意。

“列位同僚可真是朝相战,暮相和啊。变脸也是个快。”

宽夫等人都不敢做声,倒是那能言善辩的富弼富彦国解释道:“韩公此言差矣,你我有同僚情谊,同朝为官,如何说得是压制,只是政见有不同而已。彦国先得了范公之书信,细数宋夏边境之境况,方才安宁,又起争端,无益啊无益。”

“那是范公一面之词。”

“怎说是一面之词,范公任鄜延路指挥使,又得种世衡大人辅佐,革军制,修清涧,都是人人得见,范公觉言战为时过早……”

“你们就觉得早,我亦细数边陲之境况,亦说明此战之必需,众位大人怎的不听稚圭一二?”

“战争终究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流血和人命,都是人间之惨剧。”文宽夫叹了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流血和人命,你们以为百姓就过得舒坦么?钝刀子割肉,不见血,却更疼。”尹师鲁叹息道,“你们在这朝堂,动动嘴皮子,谈谈天下大事,岂知这大事真实情况如何?”

“看来这泾源路一趟,尹大人感触颇深啊。”

尹师鲁方要搭腔,忽听得屋中角落一歌姬不知何时落座,谈着琵琶,又有琴师伴奏,咿咿呀呀唱了一曲:

梦觉小庭院,冷风淅淅,疏雨潇潇。绮窗外,秋声败叶狂飘。心摇。奈寒漏永,孤帏悄,泪烛空烧。无端处,是绣衾鸳枕,闲过清宵。

萧条。牵情系恨,争向年少偏饶。觉新来、憔悴旧日风标。魂消。念欢娱事,烟波阻、后约方遥。还经岁,问怎生禁得,如许无聊。

那声音极其婉转,配上琵琶的连绵与胡琴的苍凉,格外悦耳,又透着无限惆怅。韩琦等人停止了争论,都眼望着这歌妓,但见她一张粉嫩鹅蛋脸,木兰花般的皮肤吹弹得破。两道远山眉,翦水秋瞳似是含情。

“师师姑娘来了啊,失礼失礼!”

那欧阳永叔唤了一声“师师姑娘”,那歌妓便停了曲子,抬眼一望,“欧阳大人见外了,师师收了欧阳大人的帖子,您今儿就是客,师师方才进来见各位大人聊得正是火热,岂敢冒昧打断。便兀自落座唱上一曲,给大家缓解缓解气氛。”

谁不知道这京城凤鸣楼的头牌陈师师姑娘。只是这陈师师绝少见客,更别说能来这酒楼茶肆的嘈杂之地唱曲了。今儿若非是欧阳永叔,谁也挪不动这陈师师的大驾的。这欧阳永叔也是个风流人物,写的曲子甚好,姑娘们都争相传唱,凤鸣楼的陈师师那是将欧阳永叔的词唱的最好的。

“师师姑娘,方才那曲子,是谁做的?听着像《临江仙》的调子。”

“韩公好耳力,正是《临江仙》。作者便是那位写《望海潮》的柳三变。”

“哦,柳三变?师师姑娘识得柳三变?”

“识得。”

“有了柳三变,永叔的调子也不唱了,有趣有趣。”

那陈师师当即便红了脸,“不不不,各位大人取笑了,这正好是柳三变的新曲,师师今儿是想请各位听个新鲜。”

“新曲?师师姑娘新近见过柳三变?”

“便宿于我在城南的别院。这柳三变乃风流才子,孑然一身,没有家室帮衬,亦无祖业扶持,便是眠花宿柳。我与他颇有缘分,也喜得他写得一手好词,便将别院的房子与了他住。”

韩稚圭与尹师鲁当即想到那寻人的谢玉英,这怎是一个巧字了得!

欲知这谢玉英与柳三变姻缘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神话三国领主三国:曹魏有仙人海贼王之史上最强海贼团娱乐圈最强御鬼天师四合院:开局五八年镇压全院三国:开局天宝将军,举鼎震董爹穿越三国之再续大汉三千年军旅:倒数第一?我考入最牛军校无双三国之征服天下剑与门复国三国:我把貂蝉训成了绝世猛将械蠕霍格沃茨的变形大师吞天主宰有个妹妹叫貂蝉这是病,得治!儿子带手机穿越明末,老爹供物资衣锦华棠苟在边疆当藩王
经典收藏窃国小相爷三国:一统天下,从颍川开始大明:开局直面朱元璋次元主神竞选者别问,我科举救命,系统要害我疯了吧,三岁奶团驾到,厉鬼竟同手同脚大明极品皇孙,打造日不落帝国穿越明末:我从陕西闹革命大唐山门异类回到明末做枭雄我就一昏君,能有什么坏心思?大明:我只想做一个小县令啊神话之我在商朝当暴君(又名:洪荒第一暴君)天幕:带三国英豪征服地球一厘米温差gl初唐:开局告诉李二我是穿越者娘子不许我做咸鱼掠爱:错上王爷榻穿越异世娶到美娇娘
最近更新霸唐:日不落帝国无敌九皇子大秦:我自爆穿越者,你赵高哭啥天运不仁逍遥小县令,开局皇帝微服私访穿越之我来拯救大宋我黄门红棍,权倾朝野很合理吧?红楼梦贾赦要拨乱反正大秦:化身人屠,祖龙求我别杀了穿越三国,落魄汉室的江东之路本草纲目之药食同源诸葛会物理孟德挡不住大明:失算了拜把兄弟是崇祯穿越古代,穷屌丝的人生逆袭来到秦朝,只求华夏昌盛痴傻二皇子,父皇求我快登基三国:无限物资,可乐辣翅换二乔开局流放,灾荒年我带嫂嫂们逃荒匈奴入侵?我开局三万克里格!水浒:开局怒杀高俅
挂剑录 尉迟咬金 - 挂剑录txt下载 - 挂剑录最新章节 - 挂剑录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