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star看着屏幕沉默了会。她调出了一块新的小屏幕，试图排查这台测谎仪里的漏洞。
但这台测谎仪里也没有漏洞，它和之前进行的每一次测谎那样平稳地工作着。
紫star皱了皱眉。
她问：“你怎么看待帝国破坏部分星球的行为？”
白晓张了张嘴，小声说：“我觉得这样不好。”
“除了不好呢？”紫star问，“还有吗？”
“嗯……嗯，没有别的了。”
紫star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问：“你对女帝有什么看法吗？”
“……”
白鸮写下的文字在白晓的脑海里滑过。
白晓说：“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知道一个，呃，对她意见很大的人。”
紫star看着屏幕上的“真话”窗口。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设置错了真假话的判定条件。
但之前白晓说她的年龄和性别，也都显示了真话……
紫star问：“有什么样的意见很大？”
白晓回想：“觉得女帝的行为不大好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她只看了几页白鸮写的东西，也没真的和白鸮面对面聊女帝。
要是她和白鸮遇上，她应该也不会先和白鸮聊女帝。
女帝离她的生活太远了——现在的白鸮也离她的生活太远了。虽然她已经到了星海星盗团的基地，但她觉得离白鸮不够远。
她想要跑得更远一点，再远一点。
能到一个没有人知道帝国的地方最好，但现在看来，几乎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帝国。白晓也就将这个想法推迟到了更后的位置。
屏幕仍然显示白晓说的是真话。紫star的眼睫扑闪，眼睫下的亮粉色眼睛忽明忽灭。
紫star问：“你觉得遥星怎么样？”
“……”白晓抿了抿嘴，小声说，“这个……”
“你尽管说。”紫star托着脸笑，“只有你会知道这次测谎的过程，结果也要等测谎结束之后，我才会告诉她们。”
白晓犹豫了下，才说：“我觉得她很值得……尊敬？”
“还有吗？”
“嗯……她在观星室里的样子很强大。”白晓努力地继续说，“她战斗的时候也很厉害。如果让我和她一样观星，我可能会死掉。”
紫star紧紧盯着屏幕的目光，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白晓说的这一句话是假话。
紫star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测谎仪正常工作而开心，还是高兴一下白晓之前的坦诚。
与白晓的出身相比，白晓对遥星的看法，实在是这场测谎中最微不足道的内容了。
就算是换了巳星或者紫star自己来说，都不敢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紫star心情颇好，声音也轻快了许多：“那你是怎么看巳星的？”
“她很像妈妈。”白晓说，“嗯……我不是说她像我的妈妈。”
“她像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妈妈。”白晓傻笑了下，“像是我在故事书……童话书里看到过的那种，非常强大，会保护自己孩子的妈妈。”
紫star一怔：“所以你才选了巳星为你安排的这条路？”
白晓傻笑：“也不完全是啦。我真的很担心我死在观星的过程里……”
这些话都是真话。
紫star哭笑不得地敲敲她的额头：“别说巳星了，遥星也不会让你死的。”
白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紫star说：“既然是我在提问，我就不问你对我是什么看法了。”她笑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进入帝国的？”
白晓沉默。
紫star瞥了眼屏幕。即便白晓现在没有回答，但机器仍然忠实地记录下了白晓的身体状态。
白晓在准备撒谎。
紫star微不可察地动了下眉头。她提问的重头戏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她为了缓和气氛而随口问的。
“……我是坐飞船进入帝国的。”白晓说。
屏幕显示这一句是假话。
她既然已经知道白晓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那也没有必要追问这个问题真实的答案了。
在许多时候，辨清在什么问题上撒谎，要比问题真实的答案是什么要更加重要。
白晓在她进入帝国的方式上，说了个过于拙劣的谎言。就算这里没有测谎仪，紫star也知道她在说谎。
——如果白晓曾经坐过飞船，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飞船餐而感动成那个样子？
而即便白晓真的是通过飞船进的帝国，她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一丝自保的能力？
紫star听着白晓紧张的呼吸声。
紫star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那你想和我们一起推翻帝国和女帝吗？”
白晓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不是已经要和你们一起推翻……帝国和女帝了吗？”
紫star笑出了声。
她笑着解释：“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白晓轻声说，“我没有想法。”
就像她对帝国没有想法那样，她也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想法。
“如果你们想要我和你们一起推翻帝国和女帝，我就会和你们一起推翻她们。”白晓说。
紫star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真话”。
她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要露出什么表情了。
只有白晓有所求，紫star才能放心用她，才敢放心用她。
但现在无论怎么看，白晓都无所求。
……吗？
紫star问：“你喜欢吃食堂的饭吗？”
白晓的眼睛一亮，回答也迅速了许多：“喜欢！”
紫star看着屏幕上的“真话”，脸上的笑意渐浓：“那你还想去别的地方，吃更多好吃的吗？”
白晓眨眨眼：“如果你们也去别的地方，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去吃……？”
紫star笑着摇头：“你不打算自己去吗？”
“我在你们手底下做事吧？”白晓犹豫着说，“如果你们不批准，我就只能在假期的时候出去玩……说起来，我会有假期吗……”
紫star笑着拍拍她的头：“有的。”
……这傻孩子。
她怜爱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