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大陆西部。
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伸手抓住被快要被风吹走的斗笠,顶着妖风继续往远方那片荒芜的枯树林前行。
他身旁跟着一位黑瘦的男孩儿,正吃力地跟着他前进,却还是依旧在原地踏步。
沈沐白回头,伸出手:“拉着我走吧。”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拉住他的手,有些别扭地走在沈沐白身边。
沈沐白是五人中第四个来到万象大陆的,他选择来到最西面历练,这里是月族的地盘,城外上古战场秘境遍地都是,肃杀之气强烈。
沈沐白目前在药馆当跑腿,帮忙采药制药,休息时都在抓紧时间修炼。
他身边的男孩儿是他刚来没多久碰见的,叫汶枭,家人沾染了城中新起的死疫,坚持要跟着他一起来枯林中采药。
沈沐白拉着汶枭往枯林走,在走到枯林中时,妖风神奇地消失了,他松口气,带着汶枭在枯林中找长在树根下的灵植。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林中行走,汶枭一言不发地跟在沈沐白身边采药,十分沉默。
远方枯林中有隐隐谈话声传来,沈沐白脚步一顿,按住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汶枭。
“……你说那位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知道,上面到现在还没下令。”
林中,有两位身穿干练黑袍的青年正在说话,他们背上背着竹篓,腰间挂着弯月形状的令牌,是月族人。
他们的竹篓中放满了沈沐白和汶枭正在采的药材,应该也是来采药的。
脸上有疤的那位青年感叹道:“果然领养的还是比不过亲生的,月辞过去多风光啊,结果如今月华把他的职位占了。”
这名字太熟悉,沈沐白顿了顿,拉着汶枭躲在枯树后,轻轻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汶枭十指握紧,沉默地站在树后。
另一位青年道:“可不是嘛,当时我就猜月辞早晚要失势,月华是月夫人亲生女儿,他就是个旁系出的贱种。”
“月夫人就算再稀罕他,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女儿呢?唉,物是人非啊。”
二人说两句就走了,在他们走后,沈沐白带着汶枭走出来,看了眼他们离开的方向,目光落在汶枭身上。
“你不喜欢月族?”沈沐白蹲下来看着他。
汶枭垂着头嗯了一声。
沈沐白:“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汶枭没说话,沈沐白也不强求,把草药采好,领着他回了药馆。
药馆的馆主是位爽朗的姑娘,叫桃满,见沈沐白领着汶枭回来,擦了擦手走上前,沈沐白把竹篓从背上取下来,交给她。
桃满看了看道:“应该够了,辛苦你们啦。”
汶枭没说话,转身去病房了,沈沐白看着他离开,问桃满:“汶枭他家跟月族有仇吗?”
桃满停下清点药材的动作,叹口气道:“有的。”
“三年前小汶的爹重病,家里没钱,能借的全都借了,还是凑不够。当时恰巧赶上月族招人,报酬很多,但却是献血的活,小汶的阿姐悄悄瞒着去了。”
桃满说:“小汶的爹是好起来了,但小汶的阿姐这一去就没能回来,小汶去月族打听他姐的消息,结果说死了。”
“轻飘飘一句话,死了。”
“说是在放血过程中出了意外,没能救回来,给了小汶三袋灵石当做补偿。跟小汶阿姐一起去的王老汉,回来时瘦的跟骷髅一样,跪下来抱着小汶哭。”
“他说对不起小汶阿姐,原本出事的应该是他,是小汶阿姐及时推开他,那姑娘活脱脱被放血放死了。”
桃满直叹气:“小汶的爹知道消息后原本好转的病情又加重,没过多久死了。”
“小汶的娘是听不见也看不见,小汶一直瞒着她这件事,如今他娘又得了疫病,时日无多。”
沈沐白沉默好久,问:“为什么月族会要他们这些人放血?”
“用来养血种。”
桃满说:“这种报酬都很高,风险也大,月族一年会举办两次,每次都有人出事,但报名的人还是很多。”
“小汶阿姐是为了救重病的爹,王老汉是为了救重病的女儿,只有他们这种人才会去,全都是走投无路的底层人。”
桃满低下头,叹气道:“马上又要开始报名了,这次去的人应该会比往年多。”
“死疫传染的人太多了,虽然月族发下来的药有效,但还是控制不住。”
“这种病人和灵兽都会传染,西面已经有了,接下来是东面,北面,南面,还会死人。”
桃满说完就去忙了,病房里有很多患者等着照顾,沈沐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凝重。
希望这疫不要蔓延开。
*
“你听说没,西边出疫了。”
卫淼带危山兰来御兽宗外的登天楼吃饭,据说这里的饭很好吃,危山兰非要来体验一下。
她左手烤鸡右手烧鹅,吃得满嘴流油。
卫淼盛了碗蹄花汤,撒上绿油油的葱花,皱眉道:“疫?怎么会出疫?西边打仗了?”
在卫淼的印象中,战争之后才会有瘟疫横行,因为尸体堆积很容易造成传染源。
危山兰边吃边含糊道:“没呢,据说疫是从月族里出来的,西边已经沦陷了,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到这里。”
卫淼手一滑,汤勺掉进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蹄花汤溅在桌子上,白色的汤汁异常显眼。
危山兰没注意到卫淼的异样,自顾自道:“月族在万象大陆最西面,御兽宗在万象大陆中部,按理说应该很快会传播过来。”
她一口把烤鸡的头吃掉,骨头嚼的嘎巴嘎巴响,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
危山兰瞪回去:“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头都咬掉!没见过人吃饭啊!”
卫淼正在担心她那几个到万象大陆的同门。
危山兰见卫淼光思考不说话,把烤鸡和烧鹅放到一边,拿过她面前的蹄花汤开始喝。
卫淼在汤里放了白胡椒粉,危山兰对着饭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喝完后又两三口把猪蹄吞掉。
“卫淼……肆,你还吃烤鱼吗?”
卫淼昨天晚上把自己真名告诉危山兰,危山兰听完笑出猪叫:“卫喵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小猫咪吗哈哈哈哈哈,咪咪,嘬嘬嘬哈哈哈哈哈哈。”
卫淼:“……”
卫淼:“是三个水的淼!还有嘬嘬嘬是逗小狗的!”
卫淼收回思绪,看向嘴巴油乎乎的危山兰,把烤鱼递给她:“你怎么总是爱吃我面前的饭?”
危山兰:“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感觉你碗里的要更好吃些。”
卫淼叹口气,拿出帕子去擦危山兰脸上溅到的油,无奈道:“吃吧吃吧,这一桌都是你的。”
危山兰的脸刚干净点,吃口烧鸡就又被搞脏了:“释长乐要我们帮忙给她带饭,我要给她留点吗?”
卫淼想起危山兰刚刚对着饭打的喷嚏,说:“算了吧,我一会儿再给她点。”
危山兰:“你是不是嫌弃我对着饭打喷嚏?”
卫淼:“我没有。”
危山兰:“你有。”
卫淼:“没有呢。”
危山兰:“你就是有。”
卫淼拿起肉饼塞她嘴里,轻快道:“哎呀,快吃,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