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灵曦倒是还好，她一生漂泊无定早就习惯生死离别。
喜悦也有，但没夸张到像莱恩现在这样，说一句话都磕磕绊绊。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灵曦颔首：\"比真金白银还真。\"
这已经是莱恩第四次怀疑这里的真实，聊着聊着就停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像在等待梦境自己消失。
\"你很希望我是假的吗？\"灵曦唉声叹气。
莱恩受到不小惊吓，迅速摇头：\"不！不是的！我只是……\"
\"太多次了。\"他轻声说道。
神情中难掩那丝丝落寞。
\"每一次梦中的你都告诉我，这里不是梦，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分开。\"
莱恩面露无奈，他笑了笑：\"可惜每一次我都相信，然后带着梦中的喜悦惊醒，从来没有一场有始有终的梦。\"
\"比如像现在这样，我想我终于可以确定你是真正的灵曦，而不是我梦中的你。\"
他字字真诚，目光如灼。
灵曦怔愣在那儿，未察觉，心中微妙的升起一丝异样。
\"为什么？\"她忍不住追问。
莱恩笑道：\"现实中的老大才没有梦中的老大温柔，你会看向我，总是想要捉弄我，还会故意说些让我误会的话等着看我惊慌失措，但在梦中……不会这样，那虚假了。\"
一秒脱离感动状态的灵曦：\"？？？？？\"
\"臭小子！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灵曦气鼓鼓，眼神飘忽又开始在莱恩身后一晃一晃的大尾巴上打转。
她咧嘴，当场表演了个饿虎扑食！
\"我生气了！你不许动，我要摸毛茸茸才能消气！！！\"
莱恩猝不及防，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防，直接被灵曦扑倒在床上。
他瞳孔微微变化着，短暂的瞬间竖瞳凝聚，又随之柔和了下来任由身上的人在自己头上一顿乱折腾。
从莱恩此时的视角看去。
记忆中模糊的面孔，此时也是清晰可见的，他很容易就能捕捉到少女的情绪变化。
碧色的眼眸深处宛如被灌入蜜糖，水光盈盈柔和之下藏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宠溺。
莱恩嘴角微扬起弧度，语气却委屈道：\"老大，我不是臭小子，我比你大得多早就成年了。\"
只是她喜欢他这模样。
他也很喜欢自己这副模样。
所以就保持下来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少年的模样出现，倒是遮掩不少怀疑的目光。
灵曦停下手，歪着脑袋：\"所以你到底骗了我几回？十句里面有一句真话？\"
小骗子之称，名副其实！
\"其实我每一句都是真话，包括初见时，我说我是被卖到那的。\"莱恩笑着，低垂着眼眸，遮掩眼中的思绪万千。
灵曦不置可否：\"包括你家缺钱，妈妈生了妹妹，爸爸把你卖给那些坏家伙换钱？\"
这句话她记得，莱恩亲口承认是假的。
现在又说每一句都是真话，搁这自相矛盾吗？
灵曦等着他自己打脸。
然而。
莱恩却轻声嗯了声，声音平和的说道：\"包括这个。\"
\"莱恩。\"灵曦皱眉：\"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我记性不好，但还不至于几年前的事就忘得干净。\"
莱恩抬眼，没有回避：\"我没有忘记。当时以为是假，但其实这也是真，只是那时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从小，我就能看见很多我没有经历过的记忆，每一个都是我，每一个我都感到陌生，每一段记忆都有不同的结局，我分不清谁真谁假，时常将记忆和现实混淆。\"
但这些，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在联盟那个地方，他露出任何不正常，都会被暗中解决掉。
因为人民不需要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殿下，这是联盟的污点！
莱恩平静的述说着，如同在说一件与他自己无关的事，一切都轻描淡写的带过。
\"被卖到那颗星球上也是其中一段记忆，在那段记忆中，我不是什么联盟的殿下，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货物，我出生的作用就是改善家里的生活。\"
\"回到星域后，我也质疑过记忆真假，等有能力了才找机会挣脱监控独自去调查。\"
\"那些记忆都只是片段，但都有具体的地名、人名，我寻着线索寻找这些地名与人名，结果却发现……\"
莱恩的表情变得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不理解、痛苦、纠结，掺杂在一起不知酸甜苦涩。
\"那些记忆都是真的！\"
\"我高兴我没有疯了，我还是正常人只是多了许多千万年前的记忆，却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是这样。\"
莱恩的痛苦是真的。
灵曦这次没有像过去那样随意带过，她留意着面前人，言语可以说假，情绪可以伪装，这些都是对外多东西。
而灵曦不只修仙，她还修魂。
无数碎片的记忆如孔雀开屏般铺开在她眼前，眼中的赤色终于忍不住动摇了，随着熄灭。
莱恩……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灵曦心中升起由衷的敬佩。
这岂止是上千块记忆的碎片，完全就是一个人同时了千人千种的认识，就算是正常人被逼疯到精神错乱也不奇怪！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莱恩坚持下来了，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做到最好的伪装，已经超越常人的忍受程度，甚至这些记忆碎片在他手中已经出具整合的迹象。
\"现在还会迷失其中吗？\"灵曦轻声问道，如果莱恩不堪重负，她可以帮忙先封存部分记忆。
\"不。\"
莱恩从容摇头，他的笑容浅淡却多了一抹耀眼的自信：\"老大，它们再无法干扰我分毫！\"
此时的他就像是等着被夸赞的狐狸，尾巴一摇一摆，扬起下巴。
精致俊美的五官不加任何掩饰，眉宇间的坚忍与狠戾并存。
\"与其被迫承受，不如主动接受，将那些陌生的记忆转变成我的东西，多了千种人生，所接触的知识和能力却不止千种。\"
\"想要完全吸收很难，但我正在做，并且，是我在优势！\"
莱恩眼中的明亮足以镇压背后的阴霾。
灵曦揉了揉他的头顶，笑容中有一丝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深感骄傲：\"嗯，我的莱恩很棒，做到了连我也做不到的事，非常厉害！\"
这些话，他在星域怕是憋了很久了吧……
莱恩耳尖迅速再次泛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