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遵突然说，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老人的事，没法全怪你。
但新来的——那些刚毕业就冲进研究所的毛头小子，是怎么招进来的？你们的门，到底让什么人踹开了？”
“是，佘总。”潘正成低着头，心里明镜似的——要开刀了。
这次，怕是整层楼都得抖三抖。
不过他也服。
佘总这人，刚才还一脸丧气，像死了爹妈，一转眼就变回当年那个一言不发就掀翻董事会的狠人。
快！准！狠！
三秒切换，毫不拖泥带水。
……
几分钟后，人事部长顾伟一头冷汗地推门进来。
脸色发白，脚步发虚，手一直在抖。
五十多了，再被炒鱿鱼，上哪找这种五险一金全包、年终奖能买套房的好活儿？
“你……是不是病了？”佘遵抬眼，皱着眉，“额头冒的汗，跟刚蒸完桑拿似的。
肾虚？还是别的？”
顾伟立马抹了一把汗，强挤笑容：“没、没事儿，佘总！就是……今天会议室有点闷，有点热。”
“哦。”佘遵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直奔主题：“招聘标准是谁定的？为什么一茬接一茬的内鬼，全从研究所冒出来？”
顾伟咽了口唾沫，话早编好了。
“研究所的新员工，基本都是跟咱们有战略合作的高校，直接输送的。
我们确实没走常规面试流程。”
“但他们背景我们都调了，档案清清楚楚，没有案底、没有污点、没有可疑关系。”
“而且……人是不是二五仔，能看得出来吗？总不能人家一进门，脑门上就写‘我是间谍’吧？”
他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佘遵没说话。
他盯着对方，盯得顾伟额头的汗又冒了一层。
没错，这些话没一处是假的。
可他知道，真正该死的，是系统烂了，是门缝太大，是连防贼的狗都懒得叫了。
怒气，不是被这番话浇灭了。
是压下去了。
压得更深了。
比刚才更沉。
更痛。
更让人喘不过气。
“行了，既然事情都这样了，你们立刻重改招聘流程，那些对口专业过来的也得走正常面试，别再搞以前那一套‘熟人推荐就放行’的把戏了。”
“佘总，您放心，规章早就重写了，我们这次真下狠手，把漏洞全都补上，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再有半点苗头。”
顾部长话说得跟抹了油似的，圆滑得能打滑梯。
七分答应，三分留余，生怕将来出了岔子自己没台阶下。
他心里明镜一样：不求升官，但求平安退休。
再过七年，帽子一摘，管他天塌地陷，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佘遵没吭声，但心里烧着火。
这话听着像模像样，可你早干嘛去了？以前那些烂事堆成山，你怎么不堵？现在出事了，才急着擦屁股？
“那就赶紧落实，别嘴上说得好听，回头又出一窝二五仔。
真要再冒出一批叛徒，你自己掂量掂量，该怎么跟我交代。”
“我懂，佘总，我明白该怎么做。”
“滚吧。”
顾部长一鞠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一关，佘遵没碰桌上的文件，也没看电脑，眼神直接甩向窗外那片蓝得发冷的天。
他眼里那点温吞的光，瞬间冻成了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呵。”
“老子等不了十年。”
“查到谁干的那一天，就是我亲手掀了他们骨头的时候。”
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冰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
“最好你们真有本事撑住，别让我失望。
这年头，玩商业游戏的人太怂，我都快忘了怎么把人往死里逼了。”
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淬着毒。
搁过去，他早让人把那些狗东西悄无声息地埋进海里。
可现在？他不急。
他要的是——让他们活着，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东西，一点点烂透、崩塌，然后在绝望里跪着求死。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佘遵好捏？”
“一个个都想来踩一脚？”
他冷笑一声，把目光落回桌上那一叠文件。
突然想起，升华集团……好久没动过内部清查了。
会不会，也养了蛀虫？
是不是也有人，仗着职位高，上班摸鱼、下班捞钱，还装得像忠臣一样？
他不是慈善机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铁厂。
想偷懒？找错地方了。
“潘正成！进来！”
门外的潘正成一听，立刻撂下手里的活，小跑进门。
“佘总，您找我？”
“给我组一支突击队，彻查升华集团——一个蛀虫都别放过。
混日子的、吃里扒外的、偷技术的，查出来，直接钉死。”
潘正成愣了一下。
这架势……是又要大洗牌了？
这种事，三年前搞过一次，全公司都吓尿了。
可……命令就是命令。
“明白，我马上安排。”
佘遵挥挥手，人就退了。
潘正成一走，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传遍了升华集团顶层。
高管们当晚都没睡踏实。
“查？查谁？”
“我去年那笔报销……有两张票是不是没对上？”
“完了完了，我内侄那事，是不是被盯上了？”
一个个如履薄冰，连电梯里都不敢大声喘气。
可佘遵？他压根不关心。
事情安排完，人就回家了。
推开门那一瞬，他差点以为走错片场。
客厅里，老婆孩子全在，围成一圈看综艺，桌上还摆着水果茶，气氛好得像过节。
就是——孩子们不见了。
“今天怎么集体停工？还组团刷电视剧？”
他把公文包随手扔给佣人，一屁股陷进沙发。
萧知音转过头，笑得挺自然：“哦，今天项目都收尾了，大家提前下班，就凑一起放松下。
对了……集团那边，没出啥大事吧？”
“能出啥大事？”佘遵乐了，“真要出事，新闻早炸了。
升华集团撑着军工、芯片、航空几个命脉，你当是街边小卖部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我听人说，汽车部门的新四缸发动机技术……好像外泄了？真的假的？”
佘遵一怔，侧过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