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年了......”
菩提祖师似有刹那的恍惚。
凡人一生，苦短数十年而已，而他给弟子们传道授法，不知不觉竟已是十多年过去。
山下或许早已更迭一代，可对于不老不死的仙神来说，当真恍如一瞬。
他收敛心神，看着在蒲团上闲不住手脚的孙悟空，长叹一笑，问道：
“悟空，你想学些什么道术呢......嗯？”
孙悟空眼睛一亮，连忙蹦跳过来，凑到菩提祖师身边，神色乖张带笑：
“但凭师父教我！嘿嘿......只要有些道气，弟子就学！”
李源扮演的菩提祖师缓缓点头，远远看向道堂之外。
“我教你求仙问卜，驱邪避凶之术......好吗？”
孙悟空挠了挠手背，好奇相问：“师父，似这般，可得长生吗？”
修道成仙何其遥远，哪怕以孙悟空的天资，这十多年正儿八经的修行，时不时还要分心其他道术，境界远远未曾触及。
它念及苍梧山的一众猴子猴孙们，又唯恐自己修成仙前便苍老而去，自是有几分急躁之意。
菩提祖师摇头轻叹：“光凭此术......嗯，不能，不能啊......”
顿时，孙悟空摇了摇头，直言道：“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不学，不学！”
它连忙打着手势，表达自己的态度。
菩提祖师略微沉吟，眼眸深处似是带笑：“那......我教你念佛诵经、朝真降圣，可好？”
孙悟空急忙问道：“可得长生吗？”
李源心中暗笑，这猴子呐，果真一心只想着长生之术，殊不知修行难有捷径，外修简单，修心却难呐。
这都是修心之道，却被孙悟空毫不犹豫地舍弃。
不过也是，这猴子天生神圣，灵性浓郁，无需刻意修心，也是赤子般纯净。
就是不知......以后这直性子能惹出多少祸来。
他想了想，抚须而笑，回应孙悟空的话语：“好似......水中捞月。”
孙悟空后退几步，暗自思想：
水中捞月，这是何意，莫非是什么境界不成？
挠了挠脸蛋，孙悟空嘿嘿笑着摆了摆手：“师父说话不爽快，我是个老实人，不会打隐语......敢问师父，什么叫做水中捞月？”
李源台词念得贼六，当即哈哈一笑，轻甩拂尘，演技甩天妖好几条街，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呵呵呵......月在长空~水中有影，虽然看见，却是无法捞摸，到底成空啊......”
孙悟空抓耳挠腮，嘿嘿陪笑了几声，大胆直率道：
“如此说来，念佛诵经，不如本事在身！不学，不学不学！”
李源扮演的菩提祖师快憋不住笑了，身子稍微前倾，目光炯炯闪亮。
“我教你参禅打坐、戒渔吃斋，怎么样？”
孙悟空还是那句话语，嘿嘿轻笑：“可得长生吗？”
李源扮演的菩提祖师淡然摇头：“单修此道，也似镜里观花，欲摘不能。”
悟空轻吸了口气，缓缓思量片刻，想着这与水中捞月又有何异？终究白费功夫罢了！
它连忙摆手：“不学，不学不学！”
“打坐参禅，不如...弄棒打拳！师父，再换个别的吧！”
李源面上凝固一瞬，似是不愉，站起身来。
心里实则笑开了花：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份悟性......
他从身旁的童子手中取来戒尺，语气稍作威严：
“你这个猢狲......这也不学，那也不学......我叫你尝尝戒尺的厉害！”
说罢，他咚咚咚就在孙悟空脑袋上敲了三下，直接把石猴都给打得坐在了地上。
训斥过后，他也不再看孙悟空，拂袖转身，冷哼一声，掐着莲花指，径直离去。
而孙悟空摸着脑袋，一下被打得有点蒙，看向师父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眼睛只关注到了菩提祖师背在身后的三根手指。
“三......？”
悟空似懂非懂地扫了一眼堂中的同门，自己也比了个三的手势。
至于同门师兄弟们的不愉，它只顾着想着此事，根本没有理会。
月上枝头，云潜夜深。
一片寂寥之中。
李源盘坐内室，却见一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到门前来，略有迟疑地推开了门。
他欣慰地笑了，自个儿培养出来的石胎，也有着那份难得的悟性，如此便好啊......
后续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体悟了师父隐意的孙悟空，偷摸着溜到菩提祖师的房间，得了‘开小灶’的大机缘。
当被提及要选天罡三十六般变化、还是地煞七十二般变化时，这猴子果真还是贪心地学了数量多的那种。
也让李源暗自叹息，地煞之法他不久前才完整推演而出，糅杂诸多神通变化，可避灾解厄，通极数变化；修至深处，配合大品天仙诀足以历万劫而不朽，的确与老家故事中的描绘一般无二了。
天罡之法，则是老张最近才传给他的，看来后者终究无缘给这猴子用上。
天罡地煞，略有区别，但其实并无强弱之分，道无远近，唯人罢了。
如同阴阳与五行，都是万千大道不同方式的根源演化。
后来的日子，孙悟空便在努力修行这七十二般变化，听说配上自身功法，可望长生仙途、登世间极境，它高兴不已。
见它欢喜模样，让山中都充满生气，李源也是颇为欣赏关照，常细心教导，不厌其烦。
甚至还将当年从三界之隙带出的神异之云赐给了悟空。
这朵神云跟随他多年，到了后来已无相用之地，便置于安山让其自由散漫。
散漫的云，配上这散漫活泼的猴儿，倒也般配了。
当然，他很是恶趣味的告诉孙悟空，这朵神云叫做‘筋斗云’，配合身法，一个筋斗，便可翻越十万八千里。
孙悟空自然欢喜万分，每日驾云飞腾，乐个不停。
又是数年过去，等到孙悟空将七十二般变化修得大成，大品天仙诀精通熟练，此二者结合，竟产生了氤氲莫测的变化，推动孙悟空境界飞速上涨。
洞中数年光景，孙悟空已至大能之境，根基稳固，体法双修。这般速度，比之当年的王烁也不遑多让了。
孙悟空渡劫仙境之日，还曾迷惘求问，它这是算成仙永生了吗？
菩提祖师笑言道：“已有不输仙神之力，却不曾看清道心之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