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就看到对面几人正看着她，她愣了一下，随后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单纯腼腆笑容。
“啊……不好意思，我是不小心睡着了吗？”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起来软糯无害，“昨晚加练得有点晚，想着休息五分钟，没想到……”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泛起一丝自然的红晕，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训练服的衣角，像个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
这个动作让她原本就引人注目的曲线微微收敛，反而透出一种不谙世事的笨拙感。
角落里先前窃笑的几个少女一时语塞。
她们预想中的云洛曦会惊慌失措地道歉，却没想到是这般全然不设防的、带着点傻气的坦诚。
“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洛曦可能是太累了。”
云洛曦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长相清纯可人的少女走了过来，亲昵地在她身边坐下。
“洛曦，你别往心里去，”向晚柔声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过下次还是要注意场合休息，毕竟马上就要三公了，被导师看见也不好。”
云洛曦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谢谢。”云洛曦感激地看向她，小鹿眼里水光潋滟，“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再累也不会在练习室休息。”
向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每天练习那么长时间，谁没有累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沙发上休息过，包括她自己。
云洛曦这话听起来是乖巧应和，却莫名让她觉得刺耳，像是在暗指她小题大做。
向晚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几不可察地冷了一瞬。
这个云洛曦，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往常她被人针对，要么是怯懦地低头不语，要么就是笨拙地反驳反而越描越黑，从不会像现在这样，用这种软绵绵的语气，说出这种让人挑不出错处、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的话。
“也不必如此，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毕竟这里有摄像机。”向晚朝着云洛曦俏皮眨眼，“我也是担心你给观众留下不好的印象。”
说完站起身，语气依旧温和，“大家继续练习吧，时间不多了。”
她转身走向镜子前的空位，背影挺拔优雅。
云洛曦懵懂点头，呆呆地看着她走远。
云向晚，那个小三的女儿，也是这个游戏里除她之外的另一个“真人Npc”。
在“原主”记忆里，向晚总是这样温柔解意，处处为她说话。
实则每一次“帮助”都在不动声色地坐实原主“笨拙”、“不上进”、“靠脸吃饭”的标签，一步步将她推向舆论的漩涡。
练习室上方的虚拟观测区，正在以“观众”视角观察练习生日常的玩家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向晚真是太善良了，我就喜欢这样的知心大美女，哪里像那个白莲花？】
【对，也不知在装什么？之前别人说她就红着眼道歉，像别人冤枉她一样，我朋友都说，这一看就是白莲花人设，恶心死了。】
【这次倒是不红着眼道歉了，那眼神却像缠上了向晚。】
【她的金主应该都是男的吧，她这种把戏骗骗男的就算了，向晚才不会被她迷惑。】
【话说回来，她这身材真是……绝了，我是女的我也羡慕。】
【这就说明她是游戏公司特地设定的皇族，皇的这么明显我还是第一次见。】
……
很多人就着洛曦这个Npc是不是皇族的问题展开了一系列讨论。
就在练习室里的暗流涌动和虚拟观测区的议论纷纷之际，练习室的门被无声滑开，舞蹈导师陈曼走了进来。
她身形高挑，神情严肃，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散落在各处的少女们立刻停下动作，迅速聚拢到教室中央，排成整齐的队列。
云洛曦也快步走入队列，站在了最边缘的位置。
陈曼导师的声音清冷而极具穿透力，回荡在偌大的练习室内：“三公在即，这次，依旧淘汰一百人，这意味着，你们其中很多人，在这里的旅程，可能只剩下最后一周。”
她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却写满紧张的脸庞，“不要以为现在的排名就是定局。三公的舞台，现场观众投票和导师评分占比很高，一次出色的表演足以逆天改命，一次失误也可能万劫不复。想想你们的支持者，想想你们来到这里的初衷。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想要休息，舞台结束之后有的是时间。”
练习室内的气氛瞬间凝滞，先前还带着几分嬉笑的少女们表情都变了，纷纷收敛心神，郑重应是。空气中弥漫开无形的压力，连呼吸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很快，练习生们根据三公的曲目选择，分成了三个队伍，各自占据练习室的一角开始紧锣密鼓的排练。
云洛曦所在的小组抽到的是一首节奏感极强、风格偏向性感成熟带着点暧昧旋律的舞曲。
由于动作幅度很大，她那过于饱满的胸脯随着节奏起伏颤动，不盈一握的腰肢在扭动间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火辣的身材曲线在舞蹈动作中被放大到极致，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视觉焦点。
与这极具侵略性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张脸。因为持续练习而泛着红晕，瓷白的肌肤透出健康的色泽，眼神专注，微微蹙着眉，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当她因为某个动作总是做不到位而轻轻咬住下唇时，那种纯然的懊恼和坚持，奇异地中和了舞蹈本身带来的性感，杂糅出一种别样的魅力。
仿佛是无意间坠入凡尘、正在笨拙学习如何展现风情的精灵，纯真与诱惑交织，让人移不开眼。
她跳得认真，并未注意到，虚拟观测区的某个角落，一个刚刚上线、身份标识为【高级玩家】的账号，视角正落在她的身上。
厉北寒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十七岁的外甥被扔去参加封闭式夏令营前，千叮万嘱要他务必每天上线，替自己给一个名叫“洛曦”的Npc少女做任务、保排名，绝不能让他辛苦积累的等级掉下去。
他被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外甥软磨硬泡，又是保证自己以后会努力学习，又是打感情牌，最终不得不接过了这个在他看来极其无聊的“任务”。
今天是他第一次上线。
他对这种虚拟偶像养成游戏毫无兴趣，只觉得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但答应的事总要做到。
刚一上线，视野清晰，映入眼帘的便是云洛曦正在练习的一个高难度舞蹈片段——一个快速连续的抖腰顶胯动作。
那过于火爆的身材在这样极具张力的动作下，视觉冲击力堪称爆炸。
厉北寒下意识地蹙起了眉。这游戏角色的建模……未免也太夸张了些。他几乎立刻就想关掉界面。
观测区的公共聊天频道里，已经有不少针对她的、带着明显暗示的评论。
这游戏的设计，果然恶俗。
然而，当他目光掠过少女的脸庞时，却微微一顿。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谄媚或刻意卖弄的表情，只有全然的专注和因为屡次失败而产生的、清晰的懊恼。
汗水沾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瓷白的皮肤上，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
那种眼神，厉珩很熟悉。
在他创业初期，在每一个攻克技术难关的深夜里，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就是这样的眼神。
执拗，不服输，带着点豁出去的狠劲。
一个被设定好的Npc，会有这样生动的、属于“人”的眼神吗？
还是说，这是游戏公司为了迎合某些“养成”癖好，特意设计的“努力”人设？
就在他思忖间，练习室里发生了变故。
或许是体力透支，也或许是地板被汗水濡湿，云洛曦在做一个快速旋转接蹲地的动作时，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向前摔去！
“啊！”周围响起几声低呼。
厉北寒身体几不可查地前倾了一下。
虚拟观测区的玩家们也看到了这一幕。
【啧，平地摔？这剧本也太老套了吧？】
【故意的吧，想博取同情？】
【皇族就是不一样，摔跤都摔得这么我见犹怜。】
……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狼狈摔倒在地的瞬间，云洛曦的核心肌肉猛地收紧，腰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修长的双腿顺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非但没有摔倒，反而借着这个力道完成了一个即兴的旋转，裙摆如花瓣般散开，最后以一个优雅的半跪姿势稳稳定格。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仅没有丝毫狼狈，反而像是舞蹈编排中精心设计的一环，将失误瞬间转化成了极具美感的即兴发挥。
她微微喘息，仰起头，瓷白的小脸因运动泛着红晕，湿润的小鹿眼中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却又强自镇定的倔强。
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刺眼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脆弱与坚韧在这一刻奇异地融合。
虚拟观测区内，那些嘲讽的评论瞬间停滞。
厉北寒深邃的目光落在那个半跪于地、微微喘息的少女身上，指尖在控制面板上无意识地轻点。
他看得分明，那一瞬间爆发出的身体控制力、临场应变能力，以及此刻她眼中那无法完全掩饰的真实情绪——惊愕、后怕，以及一丝小小的、成功的庆幸，都太过鲜活。
一个Npc，竟真能模拟到这种程度。
看来，这个游戏并不是一无是处。
云洛曦缓缓站起身，对着担心的队友和看过来的导师陈曼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有些腼腆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脚滑了一下，我们继续吧。”
小白在她脑海里欢呼：“曦曦！他注意到了！气运之子的视线一直在你身上，他对你加了两点的好感度。”
云洛曦心中松了口气，别小看这两点好感度，一个年轻总裁对一个虚拟的Npc产生好感度，那本身就不可思议，看来她赌对了。
练习室的小插曲很快过去，训练继续，但虚拟观测区关于云洛曦的讨论却并未立刻平息。
【刚才那个补救动作……有点东西啊，不像完全是花瓶。】
【得了吧，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基础动作都做不标准，就会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人设！都是人设！游戏公司给她写的剧本罢了！就是为了制造这种反差，吸引像你这样的萌新。】
【不管怎么说，这脸这身材，就算是皇族，看着也养眼啊。三公现场投票说不定能靠脸逆袭呢？】
【逆袭？想多了吧，她上次公演投票差点垫底，星光值积累慢，三公再不出彩，铁定淘汰！】
【啊？不要啊！我还挺吃她这种颜和身材的，我得赶紧去做任务给她攒星光值！】
【楼上兄弟姐妹醒醒，她这种注定是弃子，投入再多也是打水漂，趁三公开始前还可以选择第二个Npc，还不如支持实力强的。】
评论区里，一小撮人围绕着“洛曦三公会不会被淘汰”争论起来。
有看好她颜值和“意外”表现觉得有潜力的，也有根据数据和过往表现笃定她必被淘汰的，更多的是持观望和唱衰态度。
厉北寒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这些快速滚动的评论，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淘汰？
他对此并无太多感觉，一个虚拟角色而已，去留本就是游戏机制的一部分。
他只是在想，自家那个外甥，对这个叫“洛曦”的Npc似乎投入了不少心血，要是等他一个月后从夏令营出来，发现自己精心“养成”的角色早早被淘汰，所有投入清零，等级归位……
厉北寒几乎能想象到那小子会如何撒泼打滚、鬼哭狼嚎地来烦他。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有些头疼。
答应谢行之保住这Npc的排名，原本只是敷衍了事，想着每天上线点几下就行。
但现在看来，这个“洛曦”的处境似乎并不乐观，按照目前的趋势，很可能这次公演结束后便会被淘汰。
“麻烦。”他低语一声，语气略有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