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启常在一周后给我打了电话，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马总，明天晚上是否有空？我们在文化饭店谈一谈。”
我迟疑一下，说道：“窦叔叔不必客气，叫我小钧就好。明日有点事情，后天可还行？”
他犹豫了一下，说：“那就定后天。”
“嗯，那后天见。”没等那边挂电话，我就先挂了。其实我明天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不想他急着约我，我就完全答应下来，显得我很闲，但是为表诚意，我又不能不答应，于是就往后推了一日。
去赴约那天我只带了宗琪一个人，他开车，到文华酒店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海城的夏天日头很长，傍晚的海风吹着很舒服。我随身带了一支录音笔，连文件包都没带。
宗琪把我在酒店大门口放下来，然后他去停车，我独自走进酒店。向门口的迎宾人员询问了花旗厅怎么走。她走在我前面，带我进去，路线有些弯弯绕绕，不太好找，穿过中间一个小花园，才来到后面的包厢。
包厢的门是开着的，但我进入的时候还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窦启常见我来了，马上站起身，同我握了握手。并且介绍到：“这是我的秘书林亚宁，往后细节上的对接工作，都由他负责。”
“窦总好，林秘书好。”虽然现在我以联达机械总经理的身份来跟他谈合作，但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小辈。
“菜我已经点了，林秘书，吩咐上菜就好了。”窦启常一副主人翁的派头。
“好的。我还有个司机宗师傅，他去停车了，等会就到。”我说完这话，捕捉到窦启常脸上一丝轻蔑的笑。既然他这样，我就让他更加掉以轻心，“我爸说，虽然我不喝酒，但是晚上一个人开车不安全，还是让宗师傅开着。”
我知道我的这番言论只能证明我还依仗着马展业，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心性，但我不在意，我的目标是把股权交换谈下来。装小孩也好，装傻都行，只要得到联达所要得到的利益就行。
“那……喝点酒？”窦启常试探着问道。
“窦总，酒就不喝了，既然你把秘书都带来了，那我们就直接谈正事吧。”
窦启常没想到我这么直接。
我讨厌酒桌文化，也讨厌饭桌上那些你来我往的花花肠子。那是因为我是年轻人，成长环境与马展业和窦启常大不相同。若是今天窦启常能拿一杯奶茶过来，我倒是会高看他一眼。
“侄子，先吃饭嘛，吃完了再谈正事儿。”窦启常打圆场说道。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我也想晚一点谈正事，至少等宗琪过来了再说。
上了三个菜之后，宗琪终于来了。
他落座时对窦启常和林秘书略略点头，然后才坐下，随后在桌布下面拉了一下我的中指。这是我跟宗琪约定的暗号。将这件事情马展业判断能谈成的概率分为5个等级，大拇指为100%能谈成，小拇指谈成的概率几乎不可能。宗琪在进来之前给马展业打过电话了，可见马展业的态度是保持中立的，他既没有全力支持，也没有不看好。
我一门心思吃饭，窦启常随便说什么，我就出声附和。但他一开始说的都是不疼不痒的话，我便也如此对他。
七道菜过去之后，他问我：“侄子觉得今天的菜色怎么样啊？”
“很不错，窦总很有品味。”我夸赞道。作为一个鱼米之乡长大的人，偶尔会觉得北方的饮食略显粗糙。但文华饭店的菜色一点也不粗糙，反而是衬托出了食材原本的味道，海鲜做的也非常有本地特色。可是我今天不是来饱口福的，而是来谈正事的，至少要为联达机械和窦氏集团的合作开一个头。所以我不能被窦启常就这么糊弄过去。
“窦总，菜也吃了，家长也唠了，您觉得现在开始谈正事，合适吗？”我不卑不亢的说出这话，倒引得窦启常没法接话了。
林亚宁在那边说：“马总说得有理。”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看起来不怎么薄的合同。“您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今天就可以签字。”
我心想，糊弄鬼呢。还好今天没有喝酒，若是喝了酒，糊里糊涂把这字给签了，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我原本也不想发作，但窦启常确实是小看我了。于是我便朝着林亚宁发火。我把那沓合同往地上一拨，纸便四散开来。“林秘书，这是想越俎代庖啊？我和窦总都没有谈怎么合作呢，你就把合同都拟好了，这合作，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窦总说了算呀？”
林亚宁满脸堆笑着说：“自然是我们窦总说了算，那不是我想快点促成合作嘛！”
“那你想怎么促成？直接让我们签合同？就这样？”我的三连问一点都没有给林秘书留面子，且语气有些尖锐。宗琪在底下拉了拉我的衣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别做的太过了。
于是我收起愤怒的情绪，转而对窦启常道：“窦总，咱们还没谈呢，是吧？合同是谈完了再签，是吧？”
“那是。侄子说得对。”被我这一阵发火，又一阵好语气，倒是弄得窦启常有些局促了。“不过，林秘书既然已经拟好了合同，侄子为啥看都不看一眼？”
“啊？我为啥要看一眼？窦总，您不是在这里吗？您的公司当然是您做主，我为啥要听您秘书的！”
“侄子说得对，林秘书，咱们这事还没有商量好，即使是格式化的合同，也不能让我侄子先签了。”
“哎，窦总说的是！”
被我这么一搅和。窦启常和林亚宁的双簧唱失败了。
我开口道：“窦总，既然你一直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好了。我想用联达20%的股份，置换窦氏集团5%的股份，并且获得斗氏集团的钢铁议价权。我也知道，窦氏集团的估值在100个亿以上，联达机械虽然还没有上市，但是估值也不会低于30亿，所以，以4倍的关系来置换股权，我觉得我要得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