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过节，甚至关系更倾向于一方请求于另一方。
可秦的一句话便让两个身形相差甚远，气场却相差无几的男人之间燃起了丝丝缕缕的硝烟气息。
尤其是不需要什么表情，就自带挑衅火药的秦。
“……”
迟煜短暂地停顿片刻，没有去直视秦戏谑的目光，反倒是微敛眸子，不算长的睫毛被月光映出几丝明亮，他说道：
“我知道这很冒犯——”
“逾矩了，我很抱歉。”
沉吟后，alpha却像是初见那样侧过身来，迎上秦的双眼，深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像是凝固的水面。
秦勾唇等着迟煜开口，男人说道：
“那种药的副作用很大，我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同时也以——嗯……委托人的身份，建议一下，秦律师，一切还是身体至上。”
“呵……”
盯着迟煜一脸深切的关心的样子，秦莫名其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最开始肩头小小的颤动，深红的发尾被他甩到另一侧，几缕发丝贴在颊侧，更衬得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越发惨白，也更像只冷血生物。
迟煜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里好笑，只能抿着唇，目睹着秦越发夸张的笑容——
以及秦自认为不知不觉靠近些许的距离。
迟煜现在一伸手，就已经能够直接地碰触到人的小臂了。
“……”
秦依旧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微哑的气音混杂些许有气无力，一直传到遥远而静谧的夜空里。
他双眼弯起，几乎湿润，连眼尾都挤出细小的纹路，可他眼神却丝毫不见笑意，有的只是冷漠和深不可及的心思。
“哈——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关心人的？”
秦重重地吸了口气，将自己些许差劲的脸色缓和过来，换成背靠栏杆，继续说：
“小子，我也是个成年人，怎么能照顾好自己，我还是知道的。”
“……嗯。”
迟煜有些搞不懂秦的脑回路，不过人家都转移了话题，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或许，是有什么更特殊的原因。
“秦律师，我——”
“啧。”
秦似有若无地轻啧一声，手伸进酒保服内侧，掏了掏，取出半盒烟来。
迟煜眼神好，记忆力也好，一眼就认出是那天秦抽的同款女士香烟。
细长而匀称的小拇指抵住烟盒底部抖了抖，弹出根烟来，被秦叼在齿间。
一声清脆的活塞响，手掌拢住明灭的火光，暖黄色映在秦立体却透露着阴郁的面中。
只是一瞬，便只剩下着着暗火的烟尖。
秦微微仰头，吸了口烟，从嘴里缓缓吐出烟雾，沙哑而赝足地说：
“你有这关心我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到底还要不要打那个官司。”
“反正我无所谓，输赢我都是拿钱。”
“毕竟我本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拿钱律师而已。”
迟煜并不抽烟，对香烟的轻微成瘾性只能说是尽力避免。
但恍惚之间，迟煜似乎从身侧传来的淡淡烟草味道中，嗅到一股深刻在脑海中的，熟悉的甜香——
那绝对是秦的信息素，迟煜不会认错——
分不清是什么味道的，比香烟更令人上瘾的信息素。
他惊诧抬头，正好和秦对上了眼。对方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拉长声音说道：
“哦——原来如此——”
“难道迟总来找我不是为了官司？”
被戳中心思的迟煜久违地有些感到难堪，他眨眨眼，点头承认了。
“是。”
“我是因为你这个人，才过来的。”
迟煜的语气很坚定，坚定到会让这番不明不白的话听起来正经许多。
不过，说到底，迟煜话里话外些许不可言说的暧昧，对于听惯了情话和骚话的秦来说，简直不够塞牙缝的。
秦带着些痞气耸耸肩，笑道：
“那你倒是早说啊。”
他又往迟煜身边凑近一步，把刚要收起来的烟盒递到迟煜面前，晃了晃，微微仰头看向比自己高出整整十公分的alpha。
“抽烟吗？”
迟煜推手婉拒。
“不了。”
“怎么？太低级抽不习惯？”
秦眯了眯眼睛，明显有些不满。
“不是，因为我没抽过。”
“出去应酬抽烟喝酒都不会？你平时怎么当的‘迟总’？来让我听听。”
“正常应酬，正常聚会，正常工作，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是别的总裁说这种话或许会令人难以信服，但迟煜说的就是大实话，每天近乎三点一线的生活让他觉得工作实质上也是枯燥而重复的脑力劳动罢了。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们京市的大小总都经常出入夜总会什么的，还天天身边绕着一堆身娇体软的小omega——你真没跟他们去过？”
秦状作“听说”的疑问，实则藏着不少揶揄地暗讽，质疑着迟煜说话的真实性。
“没去过，那种地方不适合我，也不适合谈生意。”
“我这酒吧也不适合你，更不适合谈生意。”
秦的长相算不上惊艳，更挨不到一眼万年的地步，但却尤其神秘。
尤其是他下三白的狭长眼睛，瞳孔也不那么浑圆，更偏向竖向的扁状，再配上火红的长发，时时刻刻充满攻击性的眼神，极易让人联想到吐着信子的毒蛇。
令人难以挪开视线，也足够刻印进最深处的记忆。
扎根在迟煜心底的，属于秦的那颗种子在土壤下破了壳，不过意料之外的是，长出的并不是什么挂着繁花硕果的树丛，而是一条火红的小蛇。
那条蛇在心口不停游动，带起阵阵烟草与奶油的香，也随着阵阵麻痹似的疼痛。
迟煜一瞬间就察觉到，秦对于自己或许是有致命性的吸引的。
可是，秦怎么看，都对他没有任何兴趣。
迟煜吐出一口气，想要梳理一下那些堆在一起的，分不清是有些动心，还是找到了一个情绪寄托点的思绪，缓缓说道：
“所以，我并没有来谈生意。”
“秦。”
“刚才也说过了，我就是来找你这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