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以偿？
根本就没有。
倒不如说越陷越深，已经到了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出来的境地了。
秦从来没想过，怎么样才叫‘如愿以偿’。
亲手将父母送进监狱？得知虐待自己的生母自杀？
又或者迎来自己真正的解脱？
秦都不会产生如愿以偿的感觉。
他想要的，或许只是回到事情的最初，一切的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平淡的、幸福的、普通的作为一个最常见的人，生活下去。
然而，对于已经将自己逼到绝路的秦，想要回到过去已经不可能了。
他的如愿以偿，注定只是一场可望不可及的幻想。
听到迟煜如此问的秦坚定地摇摇头，嘴上却说着逃避的话：
“呵呵……哪有什么如愿以偿的说法，我能活着就很不错了。”
“别说这种话。”
迟煜皱着眉打断秦，如同是祈求般，不让秦再说出自暴自弃的话。
在得知秦的经历之前，迟煜猜测秦的经历不会那么平淡，可能会超出自己的意料——
但听完故事的迟煜发现自己错了，秦的经历只能用“戏剧性”来形容。
尖锐的冲突，跌宕的走向，故事里的任何一个角色出现一点点偏差，结局都有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迟煜想，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大概都无法做到像秦一样，用自己的手段了结过去，继续生活下去。
而秦作为这场悲剧的主角，在落幕之后免不得被曾经的一切困扰、牵绊。
迟煜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无法和秦共情。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那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经历过的人相提并论的。
可迟煜愿意去帮秦记住一些，他所不能忘记的痛苦的事情。
“秦，我这么说可能有些自以为是——”
迟煜起身蹲在秦的面前，自下而上的仰视令alpha生出一些卑微的错觉。
“但是请你不要原谅他们，你没有错。”
但更多的触动了秦的，不是他想象中，alpha望向自己的眼神种，所带着他渴求已久的救赎的怜悯。
而是一种无言的肯定，肯定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
秦低沉的时候，会一度质疑自己做这些是否正确。
会纠结到将手臂上的伤疤抓到出血，也寻求不到一个令他信服的答案——
alpha执起秦仍在微微颤抖的手，从过分精致的指尖一直到如玉的手背，最后在正中央落下一个吻。
不明白什么叫‘爱’的迟煜似乎在那一刻开了窍——
爱才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哪怕痛苦，也想一起承担的陪伴。
就像是求婚一样，迟煜过分深情地低喃着：
“谢谢你救了过去的自己。”
“接下来的路，就让我陪着你，可以吗？”
直至此刻，秦略微酸涩的鼻尖好像在告诉绕了太久圈子的自己，他找到了那个答案。
也是在此刻，秦意识到自己所渴望的压根不是什么救赎。
过去那个遍体鳞伤的秦昭，早已经被现在的秦救起了，现在的他需要的是长久的陪伴。
一个承诺，一个代表着他看不到的尽头的未来的承诺——
所带来的，那一份能够让他有理由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恍如拨云见日，被阴云笼罩滋生了无数阴暗的角落见到了属于自己的阳光。
只要伸出手，面前的alpha就会接纳他曾经脏兮兮的一切，开始一段属于不再孤单的旅途。
一段带着旧日的伤疤，却焕然一新的旅途。
这么久的等待或许都是值得的，从来不相信有宿命论的秦第一次觉得，遇见迟煜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秦会再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
心脏因为alpha的承诺好像重新鲜活起来，勾起的唇角旁是两行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顺着瘦削的下颌，沿着好像没那么好看的表情，砸落在秦死死抓着迟煜的手背上。
迟煜的脸上闪过几分慌张，不知该不该触碰的手指局促地停滞在半空，笨拙地安慰：
“抱歉，如果你不情愿的话，我也可以等。”
“等你能够接受的那一天。”
可看见秦真正哭出来的样子，迟煜反而心安了不少，证明着秦没有陷入一味的逃避，也没有抗拒自己。
“喂……你能不要过度解读吗？”
秦吸了一口气，在难以控制的泪意下哽咽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情愿了？”
换句话说，他就是同意了，迟煜陪他走下去的事实。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迟煜怔愣一下：
“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
秦的声音因为哭泣带着明显的鼻音，却意外地丧失了全部攻击性，令人心生柔软。
可他偏要维持那副年长者的姿态，说着：
“……小子，我刚才不是教过你了吗——”
双手抱住迟煜的脖子，毫不客气地将主动的吻落在alpha的唇上，厮磨间对下意识环住秦的迟煜说着：
“这种时候，你应该直接亲上来才对……”
他们有很多相似点。
都骗过别人很多，也都骗不过自己。
都沉默着妥协过什么，也都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但他们也大不相同。
秦会睚眦必报，迟煜会忍让接受。
秦需要真心的承诺与陪伴，迟煜需要爱的给予与反馈。
知道些轻重的吻来的温柔，就像是飘落的雪花，融化在那个冰冷的屋顶。
唇齿间已经尝不到糖的甜味，也没有了莽撞的血腥气，有的只是两个人惺惺相惜的小心翼翼。
鼻尖环绕着的玫瑰味与夹竹桃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一如先前那般刺鼻。
迟煜先前闻到秦的信息素总会有些不适，可不知为何，在缠绵的吻间，他感觉到的只有悸动和奶油的淡甜。
可两个人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依偎得如此相近。
他们就好像是两块遗失已久的拼图，未曾谋面却仍旧是彼此间最契合的存在。
各取所需的爱或许是扭曲畸形的——
但秦敢肯定，迟煜这辈子也不会再找到比自己更适合他的omega了。
这个傻小子该为此庆幸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