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大宋，这是真要亡了？
“官家今儿个，对这料槽蟹肉馄饨，赞不绝口。”
“徒儿所有，尽是师傅教授。”
任店，后首，泥灶房内，
手中不住忙活还不忘游刃有余应对的柳程如何看都是一副老狐狸做派，偏生一张诚挚的脸面，谁看了，都少不得要怀疑那个在天子跟前都颇是妥当的，是否是一人。
想起前番自个儿在太上皇跟前一派“做贼心虚”的态势，孙二娘心中一叹，到底也是默默上前与柳程一道开始忙活。任店后首单独开辟出来的泥灶房本就不大，因着孙二娘和柳程师徒两个都在此，分明就是一眼都能看得出紧张来，可偏生这两个配合默契训练有素，饶是这般狭小的地界，都能轻易能察觉出，温馨。
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果真从来都不能轻易便是用血缘来决议。按理来说这对师徒，再如何亲密，总归不是亲生骨肉，却是两个人都能为了对方着想少不得还要牺牲自己。偏生真正嫡亲的父母姊妹，为着自个能活命，居然能将自己的亲骨肉让那下作之人糟践。
谁高谁低，也真是，说起来，可笑至极。
“后厨污秽之地，不该是王爷这等贵人踏入。”
“李姑娘这话说的，倒是让本王觉得讥讽。”
来者，康王赵构丝毫都不客气，面上的鄙夷溢于言表，李师师却是嗤笑出声，“怎么，昨儿个官家召本姑娘侍奉，，难道不是康王殿下一手安排？”
“住嘴！”
“太上皇和官家，嫡亲的父子，如何会有差，莫说是官家，便是诸位王爷，都无差。殿下以为，自己便是有不同？”李师师目光灼灼，放肆的眼神让赵构的面色越发难看，可到底是顾念这不是说话的地界，终究也是拂袖而去。徒留在原处的李师师冷哼一声，入目所及手腕上今日一早明显是多出来的瘢痕，心中也是越发难受。
能在东宫太子位上安稳这许多年，她早是该明白，如今的官家，从前的大宋储君，如何会是明面上看着的那般和善懦弱？
有其父必有其子，大宋，是真的要亡了。
“今日后厨中做了姑娘爱吃的，这等污秽之处，姑娘莫要久留了。”
“柳厨看这许久的戏如今才出现，难不成早已是心知肚明本姑娘来得缘由？”
李师师不答反问，目光越过柳程看往内里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她忙活一次都没回过头的人，唇角的笑也越发玩味，“任店处，终究不是本姑娘该留的地儿，今日，本姑娘便是要回白矾楼处，东京第一大酒楼，配东京第一名妓，才真是够格！”
“李姑娘这等人物，出淤泥而不染，对不住她的，从来都不止是朝廷。”
任店，某屋内，
柳珏满面都难掩痛苦，看着依旧是面色未改的儿子也是苦笑，“阿爹从前一贯自诩清高，便是接了李大人这处的差事也总是以为便是有你这个做儿子的缘故，归根结底还是自个儿的本事居多，可这数日来往来于城内外，看着那金人不把人当人，为父方才明白，这世间，什么礼义廉耻，什么礼教约束，说到底不过都是那些蠢物说出来迷惑人的，真到了生死关头，保全性命才是紧要，什么男女大防，什么尊卑有别，说到底，都是狗屁！”
“阿爹？”
“为父活了这许多岁，如今方才明白，从前所有，都不过是虚妄。程哥儿，你且依着自个心意去做事，若有什么要为父做的，开口便是。”
“阿爹既是决意在任店处待着，便住着吧，多一人在，任店处，总会多些保全。”
默默起身，柳程面上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让柳珏的面色也是变了又变，父子多年，他如何看不出亲儿子心中有异，嘴唇微动，到嘴边的话他到底也是咽了下去。
任店处，如今总是安稳，如今他在任店处，若果真有什么，对他一个，这一众老的小的，总也是好事。
柳珏的心思，到底是都写在脸上。只一眼，便让人轻易就能瞧出。
不远处，早已是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流云已默默转身，只是还未等走一步，便是被人拦住去路，“阿姐，你不是”
“流云，你且与我一道来。”
白矾楼，某院落内
就着微弱的烛光都不难察觉对面坐定之人的威势，都说皇家威严最是难挡，可这许多年在共内外流转，流云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主子，比起如今宫内一众贵人，都是更多天家威望。
岁月流逝，宫中的官家换了又换，可到如今，昔日哲宗皇帝的威名，东京内外都偶又提起。
虽说私德不休还英年早逝，可谁人看着如今的太上皇，都不免怀念从前这位主子。眼前这位仙师，虽说是不得那位已故皇帝的心爱，可到底是结发夫妻，无论承不承认，她的身上，都是最容易瞧见这位哲宗皇帝的影子。
或许这许多年，无论宫内宫外都不想让这位重归于尊位，说到底，也是不愿意在旧人身上，看出自个的不堪。
后宫是，前朝，大抵也不例外。
“深夜召姑娘前来，事出有因。”
“娘娘有需，是小人的福分。”
默默跪地叩首，流云做足了规矩，眼角的余光瞄了眼丝毫都没有动作的来客，她的面色也瞬间一变，可还未等开口，却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人一把几乎是架起身，入目所及柳程的脸，流云的面上难掩诧异，“程哥儿，你怎么”
“娘娘愿放下旧怨为大宋天下付出，深明大义小人佩服，只是小人卑微，所做一切都只为自个的家人。”
“柳厨以为，我是要对流云姑娘不利？”
“小人不敢。”
“柳程这小子一贯做事心急火燎，娘娘切莫放在心上。”
“康王殿下？”
“今日事出有因，也是本王考虑不周。”
赵构目光沉沉，话里话外都是如刀子般锐利的态势任谁都瞧得出不对，流云几乎是要将牙咬碎了，看着不远处自始至终都不言语的李师师也是心中滴血，可也只是一瞬，片刻之后已然是恢复如初。
她能一步步走到今日保全自个，说到底也少不得昔日阿姐助力，便是有心算计，于她而言，也是应该。“贵人有吩咐，小人，自当竭尽全力。”默默将手从柳程胳膊中抽出来，流云面上尽是恭顺，倒是赵构已是嗤笑出声，“家国天下，若果真都要靠女人的身子才能守得住，这大好河山，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