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办公室里,苏青靡看似平静地等待着,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识海里响起了苏思思发来的消息
。当她接收到“证据已到手,马上就到”的确定讯息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狩猎,即将收网。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轻轻“啊”了一声,抬起那双清澈无辜、仿佛不染尘埃的眼睛,看向正因为巨款即将出手而肉痛不已、焦躁不安的李爱国,用一种近乎天真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语气说道:
“李副局长,刚才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或者是我一时紧张忘记了。
我们芳华的精神损失费和这几个月受到的非人折磨,赔偿一千块。但是,陈瑶同学呢?”
她顿了顿,看着李爱国瞬间僵住、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的表情,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声音清晰得如同玉珠落盘,“她可是实打实地受了重伤,流了大量的血,额头上缝了那么多针,未来极有可能留下伴随一生的、无法消除的丑陋疤痕,这身体上的永久性损伤和心理上可能产生的严重阴影,赔偿金额,自然也不能低于芳华吧?否则,岂不是显得太不公平了?所以,”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纯净如天使,说出的话却让李爱国如坠冰窟,“一共是两千块哦。”
“噗——咳咳咳!”
钱正峰这次连茶杯都差点没拿稳,他猛地放下杯子,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弯下腰猛烈咳嗽起来,他指着苏青靡,眼睛瞪得溜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两千块?他感觉自己这个局长当得像个假的!全市教育系统一年的额外经费才多少?这丫头简直是在李爱国的棺材板上用钻石在敲钉啊!他开始严重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李爱国更是气得眼前一阵发黑,耳畔嗡嗡作响,火冒三丈,血压瞬间飙升到了顶点,指着苏青靡的手指都在剧烈地哆嗦,声音尖厉得破了音:“你……你是不是彻底疯了?!两千块?她们两个穷学生哪里值两千块?!你这是赤裸裸的敲诈!是勒索!是抢劫!公安!公安同志!”
他情绪彻底失控,猛地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如同抓救命稻草般,将门外正在等候、面色已然不豫的谢志佳强行拉了进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公安同志!我举报!我要实名举报!这个小姑娘!她敲诈勒索我!
她逼我给她两千块钱!两千块啊!天文数字!这不是敲诈勒索是什么?!现在人赃并获……不,是亲口承认!证据确凿!你们赶紧把她抓起来!快!现在就抓起来!”
面对李爱国声嘶力竭、状若疯癫的指控和谢志佳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凝重和充满疑惑的目光,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然而,处于这场风暴最中心、被直接指控犯罪的苏青靡,脸上却依旧不见丝毫慌乱,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她甚至还有闲暇轻轻拍了拍因为这再次升级的冲突而紧张得浑身僵硬、再次死死抓住她衣角的李芳华的手背,递给她一个“安心,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眼神。
然后,在所有人或担忧、或审视、或期待的目光中,她抬起那张精致得如同上天杰作、此刻却写满了无辜与委屈的脸庞,脸上依旧是那副纯然无害的乖巧表情,眼神清澈得如同雪山融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巨大冤枉冲击后的茫然与难以置信,看向面色严肃的谢志佳,软软地、带着点哽咽开口:
“公安同志,您……您千万别听他胡说……我哪里有那个胆子,敢向李副局长‘勒索’那么多钱呢?”
她刻意模仿着李爱国用的那个严重罪名,语气却柔弱得让人无法将她与“敲诈犯”联系起来,“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年少无知,真的异想天开开口要了,”
她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最精明的猎人终于亮出了陷阱的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机关,目光纯净地看向谢志佳,也看向办公室里每一位能听懂弦外之音的人,轻声抛出了那个最关键、最致命、直刺核心的问题:
“李副局长……他真的能拿得出来么?”
她微微歪头,像是在思考一个非常有趣而又令人费解的问题,声音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却字字如千钧重锤,精准地、狠狠地砸向了李爱国最脆弱、最无法见光的要害:
“如果他真的能随随便便、眼都不眨地、在家里常备着,并且愿意拿出两千块现金来‘私了’……谢同志,钱局长,许记者,你们可都是见多识广、明察秋毫的人,您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他一个教育局的副局长,一个月的工资,满打满算,加上各种补贴,也就七八十块钱吧?两千块,他不吃不喝,没有任何开销,得要攒上将近三年!
可您看他刚才的反应,愤怒于金额的巨大,却似乎并未觉得这是个他绝对无法企及、或者需要倾家荡产才能凑齐的天文数字……
甚至,他打电话让家里送钱过来时,那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只是从抽屉里拿出几十块钱一样轻松……”
她用最软糯的语气,说着最诛心、最逻辑严密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盆带着冰碴的、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狠狠泼在了李爱国那颗因为愤怒、恐惧和巨额出血而狂跳不止的心脏上,让他瞬间透心凉,四肢冰冷,僵在原地,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