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
归于窃喜和算计。
“阿衍，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萱萱双眼迅速泛红，嗓音哽咽，满脸委屈和不解地看向裴衍。
“我根本不认识她啊，她怎么突然这么说我，我怎么可能给她下毒？原来……母亲院子里的人都是这么想我的……呜呜呜……”
美人垂泪，分外可怜。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萱萱，我知道你没做过，都是那个贱婢的错，是她胡乱攀扯，死有余辜！”
裴衍红着眼安慰着妻子，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移到了二楼，与裴夫人对视。
感受到他那眼底强烈的怨怼，裴夫人心头一震，久久不能说话。
听着这话，宁萱萱嘴角笑容愈盛，抽泣声却越发哀切。
——
怡和苑二楼。
同样是风雨欲来。
裴夫人的心思，除了特别蠢笨之人看不出，其他人几乎都看出来了。
可她从前只是小打小闹，这会儿连儿媳妇都怀疑上了。
裴国公看她一眼，面色不虞，“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闻言，裴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问她要解释？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一起提心吊胆好了。
“刚才那丫鬟，的确是怡和苑的丫鬟小草。今晚请平安脉时，大夫在她体内诊出剧毒，审问之后，她才说是被宁氏下毒，要求她在我的茶水里下药。而我体内，也存在着某种不知名的毒。所以我才想着试探一番。”
此事事关重大。
裴国公和老祖宗表情瞬间凝重。
“此事当真？大夫医术是否可靠？”
裴夫人点头，“当真。大夫医术当属翘楚。这人还是宫中御医，蒋若辰。”
蒋若辰的医术在太医院都是出了名的，凡入朝堂后宫者，谁人不知？
裴国公讶异看过去，“是他？”
“没错，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所以他易容了。”
裴夫人看了眼底下两人还没上来，便继续解释，“听闻外邦有一蛊虫，名为同心蛊，食用子蛊者会无条件服从母蛊，且顺应母蛊的任何想法，此为同心。”
“你是怀疑衍儿他被下了同心蛊？”
提到府中最出息的嫡子，老祖宗和裴国公面色瞬间严肃起来。
裴夫人摇头，“我不知道。除去同心蛊，也或许有其他的可能。宁氏医术高超，难保不是提前对衍儿下手？毕竟他先前可不是这般样子。”
“这……”
众人一时沉默，显然都在消化这些内容。
姜月舒在旁边默默吃瓜。
果真是把她当成了无关紧要的人，这会儿当着她的面，都直说了。
不过……
蒋若辰？
那日给病重的裴显诊脉的人，似乎就是蒋御医？
裴衍的变化太过明显。
经过裴夫人这么一提点，老祖宗和裴国公显然起了怀疑的心思。
再回想起刚才蒋御医为裴衍诊脉时说的那些话，心里越发怀疑。
裴衍作为裴国公府最为出息的小辈，到时候可是要撑起整个门楣的，哪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被儿女私情绑住？
“可还有其他证据？”
良久，裴国公询问出声。
裴夫人摇摇头，“没有。不过蒋御医说是要去听雨轩检查一番，我今晚特意请大家来怡和苑用膳，就是为了这事。正好这时，也可让他给听雨轩的丫鬟们都检查一遍！”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夫人的意思去办。”
思来想去，裴国公也觉得裴夫人的法子更好，当即应下，又吩咐侍卫下去喊裴衍夫妻两人上来。
裴衍虽不情愿，但碍于裴国公和老祖宗，便拉着宁萱萱一同去了二楼。
短短的一段路。
宁萱萱却走得格外艰难。
她虽然被裴衍扶着，但脑海中却一直闪烁着小草的话。
裴夫人请了大夫为府中丫鬟看诊？
是只有怡和苑呢，还是全府都有？
若小草是裴夫人故意设局，可她又怎么知道小草有问题的？
国公府中府医的医术水平她都了解，断不可能查出她下的毒，难不成她还找了别人？
宁萱萱脚步一顿，也没心思去二楼了。
但今日所有主子都齐聚怡和苑用膳，若是她贸然不去，难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她必须想个办法。
思绪落定，宁萱萱忙顿住脚步。
“怎么了？萱萱？”
察觉到妻子停住，裴衍不解地看过来。
宁萱萱秀眉微蹙，“阿衍，我想去方便一下，你先去二楼，免得母亲他们担忧。”
“好，那我先去。”
裴衍嘴角含笑，捏了捏妻子的手，转身上楼。
紫竹则搀扶着宁萱萱，准备离开怡和苑。
但二楼一堆心思各异的人又怎么会允许呢？
他们本来就有些怀疑宁萱萱，这会儿她再节外生枝，便会引起众人的高度关注。
还没踏出怡和苑呢，老祖宗身边的安嬷嬷就下来了。
“二少夫人。”
宁萱萱顿住，回头疑惑地看过来。
“安嬷嬷有何事？”
安嬷嬷笑盈盈走过来，和她解释，“老祖宗年纪大了，这会儿便有些饿了，催着老奴下来看看膳食端来了没。刚巧让老奴叫一叫二少夫人。”
宁萱萱对府中的老祖宗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但也知道她是府中最尊贵的主子，也乐意给安嬷嬷几分面子。
“安嬷嬷，祖母既然饿了，你可早点传膳。我要先回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
在吃饭之前，她必须要想好怎么解决听雨轩的婢女仆从。
安嬷嬷点点头，看着宁萱萱离去的方向，又问，“二少夫人是要回听雨轩？”
宁萱萱点头，“正是。”
“可是……”安嬷嬷瞬间迟疑起来，“听雨轩离怡和苑有些远，老祖宗在府中一向讲究规矩和体面，若是二少夫人不在场，晚膳定然开不了。不若二少夫人先去德善堂方便？也好早点过来？”
距离怡和苑比较近的院子就是德善堂了，这还是先前裴夫人入府时想要巴结婆母，才选了这个院子。
但宁萱萱的听雨轩离怡和苑就比较远。
她当初进府时，可没想和裴夫人交好。
只想着离得越远越不好管，所以才挑了听雨轩。
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个麻烦了。
“可是……祖母是长辈，我去那里不太合适……”
宁萱萱本想趁此机会回听雨轩解决好一众丫鬟仆从的，这会儿自然不愿意，百般推辞。
正犹豫间，怡和苑外有人走来。
三人一瞧，正是领着一众丫鬟婆子过来的刘嬷嬷，她们此时或提着食盒，或端着木盘，显然是准备传膳了。
“二少夫人。”
刘嬷嬷知道府中主子们都在楼上看着，这会儿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看她如今没被抓住，便知夫人的计策失败了。
“安嬷嬷，膳食已经到了，现在可否传膳？”
安嬷嬷没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宁萱萱，显然是在催促着她做决定。
被好多双视线紧盯着，宁萱萱也知道，此时要是执意回听雨轩，必然让人怀疑，只好点头。
“那好，安嬷嬷，那我便麻烦祖母一回。”
“二少夫人客气了。”
说完这话，安嬷嬷冲着刘嬷嬷开口。
“你们先上去候着，二少夫人方便之后便回来。”
安嬷嬷作为德善堂的掌事嬷嬷，有外人借用恭房，她自然全程陪同，将人引了过去。
就这样，宁萱萱不得不跟着一起去了德善堂。
期间，她一直在思索如何解决，倒也想出了一招险招。
她必须做好听雨轩丫鬟仆从被查出问题的准备。
想着这些，她从发间簪子上取出一颗药丸，犹豫片刻，吃了下去。
——
重新回到怡和苑后，安嬷嬷回到了老祖宗身后，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席间众人才放下心来。
他们刚才让安嬷嬷过去，就是为了让人盯梢，避免宁萱萱和听雨轩的人有接触。
“既然来了，那就先用膳吧。”
裴夫人目光平静地落在宁萱萱身上，语气冷淡。
裴衍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开始琢磨出去另辟府门的事。
宁萱萱也因为自己的计划，有些心不在焉地用膳。
一顿饭，大家用的格外沉默。
心里似乎都藏着事。
姜月舒倒是心无旁骛地用着膳。
因为老祖宗和裴国公都在，便打破了丧事期间席面上不见荤腥的规矩，上得都是合主子口味的好菜。
姜月舒吃了几天素，这会儿自然是敞开肚皮吃。
因着众人心事重重，倒是把她给忽略了。
不过她倒是喜欢这样的氛围。
毕竟原主记忆中，整个国公府除了老祖宗外，其他人对她并不好。
刚撂下筷子，门外就传来抱琴的通禀声。
“老祖宗！国公爷！夫人！奴婢怡和苑抱琴，有事禀告！”
三人心知肚明，是听雨轩那边出结果了。
裴夫人有些激动地看了一眼刘嬷嬷，“让人撤了。”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桌子收拾干净。
抱琴才领着一群人进来。
刚一进来，她就跪倒在地，脸色发白。
“出了什么事？”
裴国公看她面色不对，心口微沉。
“大夫已经为听雨轩所有丫鬟仆从看过诊了，他们所有人都中了毒！”
“哄！”
随着抱琴的一句话，宁萱萱整个人都呆住了，心脏迅速跳动，让她有些坐立不稳。
他们真被查出身上的毒了？
居然还在这个时候？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裴夫人的毒计。
显然她今天将众位主子请来用膳，并不是单纯用膳，而是趁着她不在听雨轩，好给听雨轩上上下下诊脉。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计！
府中主子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宁萱萱，自然看到她这副失态模样。
裴夫人只觉得心里痛快，当即要让抱琴继续说，却被宁萱萱打断。
“你说什么？听雨轩的丫鬟仆从都中毒了？这怎么可能？”
她一副震惊疑惑的模样，看起来好似完全不知情。
裴夫人冷笑一声，“宁氏，你先坐下，听完之后再说。”
抱琴立马上前，“是，夫人。除了二少夫人和紫竹外，蒋大夫已经为听雨轩所有人看过诊了，他们全都中了毒，且毒性复杂，不仅难解，还很稀少。这是蒋大夫的脉诊。”
她将一沓子纸递了过去。
裴国公先接过，他匆匆看完后，又递给了老祖宗，然后是裴夫人。
看着结果已经板上钉钉，裴夫人满脸厌恶地看向宁萱萱，“宁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院中的丫鬟为何全都中了毒？”
宁萱萱整个人脱力般撞进裴衍怀中，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无措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母亲，他们和我都在听雨轩里吃住，儿媳从未察觉出异常。蒋大夫是何人？医术是否可靠？儿媳不相信，儿媳要亲手为他们诊脉！ ”
裴夫人看她这样，只觉她在做最后的挣扎，居高临下般看着她。
“蒋大夫乃是宫中御医蒋若辰，他在太医院的医术数一数二，称得上世间少有。难不成你觉得是他诊断错了？”
原本扶着宁萱萱的裴衍也愣住了。
他和萱萱认识已久，又是夫妻，自然了解对方品性。
萱萱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投毒那般恶毒的事的！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认同了宁萱萱的话，认为是那个籍籍无名的蒋大夫有问题。
可蒋若辰？
他入朝为官，自然对太医院的人有所了解。
蒋若辰的医术，确实如母亲所说那般，数一数二。
那就是没诊断错？
他心绪烦乱，看着怀中的妻子也不忍怀疑，忍不住劝和，“母亲，这其中或许有误会。可否让听雨轩和蒋御医一同过来对证？”
都这个时候了，裴衍还相信宁萱萱。
原本只有五分怀疑的裴国公和老祖宗都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次几乎是认同了他被宁萱萱迷惑的事实。
因此，裴国公厌烦地看了宁萱萱一眼，声音冷漠，“都证据确凿了，还有什么误会？”
一个院子都中毒，不是她这个医术高超的主子干的，难不成还是其他人？
见父亲油盐不进，母亲满眼厌恶，裴衍无奈，只好看出府中疼爱自己的老祖宗，声音哽咽。
“祖母……”
老祖宗深深看了他一眼，“衍儿，你父亲母亲已经查明真相，你莫要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