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宛如一道无形的霹雳砸在赵英男头顶。
这老头，就是勒令他回去休息几天，不可操劳，怎么还休息出病了呢。
赵英男心中焦急，吩咐道：“我先去看看师爷。”
“大牛，你们后面来。”
“把苏樱叫上。”
阿月和大牛答应一声。
赵英男已经飞出皇宫，穿过长街，如同一阵狂风吹过。
他心里焦急万分，有一种感觉，只要慢了片刻，兴许就见不到汤师爷最后一面了。
这老头倔强得很，从来没见他生病过。
这次若非先知婆婆派人来禀报，他绝对不会说。
果然.
赵英男冲入一品大元帅府，来到师爷房门外，就见汤师爷躺在床榻上。
一动不动。
先知婆婆抹着眼泪呜呜呜的哭泣着。
谁曾见过，先知婆婆哭？
赵英男心中咯噔一下，一股悲伤的情绪盈满心头。
先知婆婆见到陛下，抹了一把眼泪，凑到汤师爷耳边低声耳语：
“老头子，你快醒醒。”
“陛下来看你了。”
赵英男踉跄几步上前，险些站不稳，一把握住汤师爷的老手。
感觉他呼吸已经微弱如游丝，顿觉一阵心疼。
汤师爷眼皮微微颤抖，而后缓缓睁开，见到赵英男，眼中浮起一抹惊喜。
艰难道：“陛……下……”
赵英男佯装玩笑道：“老爷子，怎么搞的，让你休息还休息出病来了。”
“你快些好起来。”
“以后天天让你做事，这几日的政务，我都处理不过来了。”
汤师爷咧嘴，露出个淡淡的微笑道：“陛下……”
“恐怕以后，老臣不能再辅佐陛下了。”
赵英男道：“老爷子，不可说胡话。”
“这天下没了谁都可以，没了你可不行！”
“这么艰苦，咱不也过来了吗？”
“区区小病，何足道哉！”
这时候，屋外传来脚步声，大牛背着医药箱，追在苏樱和阿月后面。
三人到了屋外，特地放慢脚步。
以免显得太过慌张。
见到苏樱过来，赵英男松了口气，赶忙道：“苏樱，你过来给师爷看看。”
苏樱上前，先给汤师爷把脉。
而后又摸了摸脖子，摸了摸额头，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最终缓缓吐出一句：“相公，师爷生机全无，药石难救。”
“没有办法了。”
其实，她把脉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这个结果。
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把脉把错了。
又仔细检查确认了一遍。
最终，得出这么个结论。
她知道相公孤苦无依，一直把汤师爷当作家中长辈。
但这就是事实……
赵英男也知道，苏樱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但还是很震惊：
“你不是天下第一的神医吗？”
“为何治不好师爷。”
“大牛，去把黄家太奶奶叫来。”
大牛答应一声，正欲挪动脚步，却被先知婆婆叫住。
先知婆婆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哭泣道：“陛下，不用去了。”
“老头子他，真的已经到了大限。”
“其实，早在离开西域的时候，老头子就已经重病。”
“那时如果卧床静养，兴许还能多活一年两年。”
“只是老头子不肯，强行用秘术透支身体。”
“如今能活三四个月，已经是人身体的极限了。”
苏樱也点点头：“先知婆婆说的没错。”
“汤师爷将两三年的精力，压缩到三四个月内使用。”
“如此的代价，就是燃烧生命精血。”
“如今，师爷的身体，已经如一棵腐朽多年的枯木，治无可治。”
“之所以还没……”
“全凭一口气撑着。”
轰……
一道惊雷仿佛炸在赵英男的心脏上，疼的他难以呼吸。
因为自己提出要在过冬之前平定天下，师爷才如此卖命。
不惜身死。
也要完成自己的志向啊。
赵英男艰难道：“老爷子，你这又是何苦？”
“这天下，让我去打，让大牛去打，让怀玉去打都行。”
“你安心坐镇后方，出谋划策就行。”
“你这，让我如何是好！”
赵英男陷入无尽的愧疚当中……
一直觉得师爷很厉害，看他身子骨硬朗，也没有过多关心师爷。
若是早些发现师爷身子骨不行，让他休息，兴许还可以多活两年。
他尝试给汤师爷渡送内力。
一点用都没有。
师爷的身体已经破败，内里腐朽，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储藏内力。
汤师爷道：“陛下，没有用的。”
“老臣我这么聪明，若是有任何办法不死，我都会尝试。”
“陛下不要浪费内力了。”
“老臣已经八十有余，早已经活够，多活那一年两年，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
“与陛下相识这一年，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时光。”
“我不再是那个落魄到只能给土匪当师爷的老秀才。”
“我是大明王朝的开国元勋，一品大元帅哩！”
“咳咳咳……”
汤师爷一连说了太多话，气息接不上来，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先知婆婆心疼道：“老头子，你不要再说了。”
“你先休息一会。”
汤师爷笑了笑，看向先知婆婆，眼中满是爱意。
“月儿，你别担心。”
“我的身体我知道。”
接着又道：“陛下，这是我为你写的治国方略。”
“老臣知道你不喜政务。”
“又放浪不羁。”
“让你当这个皇帝，束缚了你的自由。”
“这本《治国表》，可以让陛下减轻不少繁琐之事。”
“望陛下认真品读，必能有些收获。”
汤师爷似乎很着急，又继续道：“这三本，乃是老夫重新编着的《太平要术》天地人三卷。”
“也一并交给陛下。”
“天卷有长生之术。”
“不过老臣认为，长生乃子虚乌有的。”
“历代帝王，追求长生者众多，没一个能实现的。”
“最后全都毁在长生不老这四个字上。”
“炼丹的炼丹，修道的修道。”
“没用！”
汤师爷一脸鄙夷，又继续道：
“地卷有透支生命的秘法。”
“陛下春秋鼎盛切莫学习。”
“人卷乃人和之术，我在里面，加入了不少私活。”
“陛下后宫嫔妃众多，可要认真学习。”
“嘿嘿……”
汤师爷灿烂一笑，露出个坏坏的目光。
这老头，临死之前还有心情开玩笑。
如一个老父亲一般，细细的交代着后事。
笑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赵英男收起四本书，心疼道：“老爷子，你休息片刻吧。”
“不要再说话了。”
汤师爷笑道：“陛下，你说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心光明，并不怕死……。”
随后，他脸上又浮起一抹忧郁，一抹失落，一抹不甘：“只可惜……”
“只可惜没能坚持到，天下一统的时候！”
“大牛他们，再有半个月应该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