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没有想到一贯最喜欢说这些父亲,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谢承彦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他立刻避开父亲探究的视线,语气急促而僵硬:“父帅!现在军情紧急,关乎大哥安危和天宿镇数千人性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说的时候?”谢邕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属于父亲的温柔,“等你坐上我这个位置,才发现有些事,避无可避的时候吗?”
谢承彦抿紧嘴唇,没有回答,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谢邕看着他,缓缓道:“如果那‘连城佩’是真的,朝廷为了颜面,也为了安抚可能存在的、持有另外两佩的势力,很可能会承认玉佩的作用。
那么,天宿镇,很快就会迎来一位……女城主。一个拥有合法身份、受朝廷认可、可以名正言顺治理一方,甚至可能获得一定庇护的女城主。”
谢邕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却字字敲在谢承彦心上:“你大哥,被她俘虏过,无论过程如何,这都会成为他已经是难以抹去的瑕疵。
以你大哥的心性,这一类的矛盾更不无法调和,说得难听点就是他已经和那位未来的女城主结了仇。
又菜又爱玩的你大哥或许仍能为将,但要当这‘北境统帅’的位置,统领三军,调和各方势力,他就难免......所以承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承彦猛地看向父亲,眼中充满了不解——他从未如此直白地听父亲谈论过继承人选的问题,今天这是.................
“你是我最看好的儿子,无论是武艺、谋略,还是心性。”谢邕的目光锐利如鹰,“但坐上这个位置,要背负的不仅仅是荣耀和权力,更是无穷的责任、算计、孤独……以及,取舍。”
随后谢邕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帐篷,看向了遥远的、未知的未来:“将来,若你真的坐到了这里,成了北境的谢帅。
而那时,她,花照雪,是天宿镇的女城主。你们之间,或许将不再是简单的剿匪与反抗,而是……两个势力之间的博弈、合作,甚至是对峙。
你将要以北境大局、以朝廷制衡、以万千将士性命为优先。你会看着她,与别人并肩而立,生儿育女,经营她的城池,守护她的子民……但她所有的一切都会与你无关。”
谢承彦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呼吸都有些不稳。
父亲描绘的画面,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心底最柔软也最隐秘的角落。
“都说为将者,当心如铁石,不耽儿女情长。”谢邕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浓浓的疲惫和一种属于“普通人”的无奈,“可我们终究不是石头。
我们也是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有放不下的人,有求不得的苦。这份苦,不会因为你的地位变高而消失,反而可能因为背负得更多,顾虑太多而更加磨人。”
他站起身,走到谢承彦面前,拍了拍儿子紧绷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嘱托,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承彦,路怎么选,在你。但有些事,你要提前想清楚。不是想清楚要不要喜欢她,而是想清楚……如果注定无法拥有,
甚至可能站到对面,这份喜欢,你该如何安放?它会不会成为你的软肋,你的破绽,甚至……毁了你和你所要守护的一切?”
大帐内寂静无声,只有炭火偶尔噼啪作响。
谢承彦跪在那里,父亲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前方是天宿镇和那个如火焰般灼人的女子,身后是家族、军队、北境乃至整个王朝的沉重期望。
——我是场景的分隔线
不管谢家军营帐里是何光景。
此时的顾明安正高举着双手跪在搓衣板上。
“和你说过没有,让你不要随随便便上墙头溜达,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虽然今日顾明安那一箭是射得很帅气,可是花照雪却忿忿不平地在驯夫。
虽然是有损男子威严的事情,但是顾明安做起来却是半点都不委屈:“娘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只有我这样普通人射出那一箭,才有最好的效果。”
“我要什么效果,我要你平安!”花照雪看他还嘴硬,便拧了一下他的耳朵,“你连甲胄都穿不动,要不是当时谢承彦那个憨货没有反应过来,被他偷袭一箭的,你的小命就丢了。”
“不会的,谁能比我娘子厉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顾明安语带讨好地道,“好了,不生气了,为夫今夜好好照顾娘子。”
一边说着,顾明安还一边煞有其事地从怀里掏出那只臂环。
花照雪:━━( ̄ー ̄*|||━━
“认真点,我是要罚你,不是奖励你!”花照雪忍不住戳了顾明安的额头一下。
“我知道呀!”顾明安笑嘻嘻地起身给自己娘子戴好了臂环。
玉石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愣是响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