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钨拄着剑，猩红伤口在玄色劲装上洇出大片暗沉，呼吸都牵扯着肩颈的伤。
“郡主，敌人太多了，至少有两拨，我们根本对付不了。”
她喉间滚出粗哑的声音，目光却死死盯着洞口，“我去引开他们，你躲好，千万别出来。”
周若芙看着她臂弯处还在渗血的刀伤，指尖攥得发白，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个莹白瓷瓶，瓶身雕着细碎的缠枝莲纹，倒出的丹药泛着温润的微光，在昏暗的山洞里格外醒目。
“金钨姐姐，这是凝神丹，能快速恢复内力，你先吃了。” 她声音发颤，递药的手却很稳，眼底盛着真切的担忧。
金钨没有半分迟疑，仰头便将丹药咽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起初只觉一股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可不过片刻，强烈的眩晕感突然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眼前的光影瞬间扭曲、变暗，她想撑住剑稳住身形，手臂却软得提不起力气，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周若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金钨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颈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她不敢耽搁，迅速将人拖到山洞最深处的阴影里 —— 那里堆着经年的枯枝败叶，带着潮湿的腐味，她小心翼翼地用落叶盖住金钨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扶起一旁虚弱的于文渊。男人身形晃了晃，却还是勉力撑着她的手臂，声音带着几分打趣：“芙儿你待她真好，什么时候也能这般对我？”
周若芙心里冷笑，面上却没显露半分，暗骂道：“不要脸，你以为自己是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跟我的金钨姐姐比。”
可这念头刚落，她眉头便微微蹙起。“于文渊向来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说话时总带着三分疏离的温润，可方才那句嗔怪，语气里的轻佻与藏不住的醋意，倒像极了穆北驰。”
不等她多想，脚下的地面已然剧烈震颤起来，远处的马蹄声如惊雷般滚滚而来。
于文渊脸色骤变，扶住周若芙的手紧了紧，低声道：“这震颤的力道，绝不是我手下的护卫 —— 这是重装骑兵，至少有百骑。”
周若芙心头一松，西凉人要的是于文渊，他们应该暂时安全，方才把金钨姐姐藏起来，倒是个明智的决定。
她不再犹豫，半扶半搀着于文渊加快脚步，朝着山洞外的密林走去。枯枝在脚下发出 “咔嚓” 的轻响，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乎要追上他们的脚步。
就在这时，周若芙扶着于文渊的手突然一顿 —— 前方的密林像被巨斧劈开般骤然断开，裸露的崖壁如刀削般直坠而下，谷底云雾翻涌，白茫茫一片望不见底，竟是条绝路。
“吁——”
清脆的马鞭声划破空气，大批西凉骑兵如潮水般涌到崖边，密密麻麻的马首围成圈，将两人死死困在绝境中。
为首的红衣女子猛地勒住马缰，枣红色的骏马前蹄腾空，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她却稳稳坐在鎏金马鞍上，颀长的身形裹在烈焰般的战袍里，袍角绣着银线勾勒的狼图腾，随着马身的晃动轻轻翻飞。鎏金鞭梢垂在马腹，每一次垂落都带着金属撞击皮革的轻响，透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那女子抬眼扫来，一双桃花眼狭长妖冶，眼尾微微上挑，却没有半分暖意，反倒像淬了冰。
当她的目光落在周若芙脸上时，眉头骤然蹙起，突然扬手挥鞭！长鞭带着破空的锐响，如毒蛇般直抽向周若芙的脸颊。
“本公主最讨厌这样的狐媚脸！”
“小心！” 于文渊几乎是本能地将周若芙拽到身后，用尽残存的力气伸手攥住鞭身。可他本就重伤未愈，胸口的伤还在渗血，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鞭梢上传来的巨力瞬间将他带得踉跄几步，手背被粗糙的鞭身磨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红衣女子轻笑出声，声音里满是戏谑：“阁下可是南楚摄政王殿下？看来传闻不实啊！”
周若芙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于文渊，指尖触到他后背的冷汗，顺着衣料渗过来，凉得刺骨。
于文渊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却仍勉力站直身体，苍白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冷声道：“阁下既然知晓我的身份，为何如此无礼？”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鎏金长鞭在掌心灵巧地绕了个圈，鞭梢扫过马鬃：“幸会！本公主佳冉。摄政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难道这鞭子就是公主的欢迎礼？西凉的礼数，倒是别致。” 于文渊扯了扯嘴角，哪怕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的锐气却半分未减。
佳冉公主挑了挑眉，马鞭轻轻敲着马鞍，“殿下，你误会了！我是要抽那个小贱人的，你护着她，可怪不得我！”
“她是我的人！自然要小心护着！谁都不能伤她半分！”于文渊扯了扯嘴角，哪怕脸色苍白如纸，气势却没输。
“那我偏要伤呢？” 佳冉收起笑意，眼底的嘲讽毫不掩饰，扬声吩咐身后的骑兵，“来人，把这女奴拖下去，好好‘伺候’！”
“她不是女奴！” 于文渊突然上前一步，挡得更严实了，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棱，“她是我于文渊要护的人，谁敢动她一根手指，本王定要他百倍偿还！”
佳冉嗤笑一声，眼神扫过周若芙素净的脸，满是不屑：“本公主早已查明，殿下就是被这么个女人掳走的。殿下倒是大度，居然以德报怨。”
“这是本王的事，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于文渊扶住周若芙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指节泛白，却依旧稳稳地挡在她身前，像座虽摇摇欲坠却绝不崩塌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