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哥，不然我们就留下和太子妃姐姐说说话？毕竟她刚动了胎气。”柳拂音说的话是善解人意，可拉着人胳膊的小动作明显表现了不愿。
可这话在卢向莞眼里，就和正室说要留下来看看小妾似的。
她心里这叫一个不是滋味。
到底是顾虑着孩子，她深吸了口气压着怒意。
谢安没说留不留，还是那样站着，“莞娘，可是宫人照顾不顺心，怎会突然动胎气？”
男人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卢向莞顿时觉得心寒，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她是演的，还是说，她连气自己的夫君宠爱妾室的权力都没有。
若是寻常妾室她还不会这般气，可偏偏是他的表妹。
说是妹妹却成了情妹妹，这让她如何接受。
果然她一开始的顾忌猜测都是对的。
卢向莞从不后悔自己给人投了毒被发现，只恨自己没有下死手。
“我如何气，殿下还能不知？我身为太子妃却被禁足，底下人会如何看我？殿下您可曾想过？”卢向莞半靠在软榻上，噙着泪摇了摇头：
“你哪里会想这些，殿下现在眼里心里可还有我一分一毫地位，早就全是她了。”
都这个时候了来说这种话，谢安是不大理解的，他分明一开始就说清楚了。
“表哥，对不起，是我不该给你做妾的，如果不是我，您和太子妃姐姐也不该如此，长这么大，我似乎一直在拖累表哥，我早该死了算了……”她的眼睛蓄满泪水，低着头，抱着人胳膊的动作也松开了。
“你无需多想，这件事和你无关。”谢安其实不想说过分的话，毕竟卢向莞还怀着孩子，“当初成婚时，我便同你说过，什么情爱在我这里不重要，也和你说过，家中唯剩表妹一个亲人需要我照顾，你当初是如何说的，说会把她当做亲妹妹，可你做了什么？”
他停顿片刻深呼一口气，到底念在她怀着孩子声音还算温和：“太子妃，孤以为，已经对你足够宽容了，你谋害皇孙却只是禁足，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若是表妹害了你的孩子，你又会怎么处置她？禁足还是降位？”
话一落，谢安就紧紧的盯着她，眸中含着几分希冀。
柳拂音就站在太子身后，看起来在伤心难过，实则还抬头朝卢向莞露出了抹得意的笑容。
那比对的口型，更是炫耀：你输定了。
有孕的人很容易多思导致情绪不稳定，遑论现在柳拂音于她就像是个过不去的坎，还被当面挑衅，气急了颇有些口不择言：
“那自然要她千刀万剐！她的孩子岂能和我的相比，那可是我和殿下您的孩子，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
失望溢于言表。
谢安不知何时自己那个温柔的枕边人就成了这副模样，“你的孩子是孤的，表妹的便不是吗？莞娘，你何时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了？”
“那分明是……”
“娘娘，药好了，您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先喝些药吧。”其实药已经好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明显在争执，高嬷嬷便一直候在一边，可眼瞧着娘娘愈来愈口不择言，她只能斗胆上前拦了。
听了她的话，卢向莞确实安静了一瞬，高嬷嬷当即跪下请罪，“殿下，娘娘她现在情绪极其不稳定，老奴斗胆先服侍娘娘用药，还请殿下恩准。”
谢安点了点头。
“你好生休息，孩子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卢向莞也只是冷静了片刻，等人一走，发疯似的抓着东西摔。
“冷静，冷静啊娘娘，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孩子啊！”
卢向莞是真的有点崩溃，等发觉肚子有些不适的时候整个人才卸了气，抱着高嬷嬷大哭，“奶娘，他不爱我，他不爱我……”
她现在甚至听到孩子这个词都头大，孩子孩子，谢安他还来看自己仅仅就是因为孩子，他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吗？
气归气，可卢向莞也确实需要这个孩子来保住自己的地位，这可是东宫的嫡长子，只要她顺利生下孩子，不管是什么表妹还是新人，都越不过去她的，定然都越不过去她的……
*
“怎么不说话了？”
从出了栖梧殿开始，柳拂音都心不在焉的，跟着人直接去了前殿。
他一停下步子，她甚至往他背上撞了去。
“啊，疼。”柳拂音含着眼泪揉了揉鼻子。
“还在胡思乱想？她说的那些你不必在意，也是我没处理好。”
柳拂音摇了摇头，突然开口：“表哥，我好像是一个很坏的人。”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已经知道太子妃姐姐很讨厌我了，但我就是想看她不痛快，所以才故意跟着你过来，我就是要她看看，表哥就是最疼我！可是去了之后，我看到她那么虚弱，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住，我才觉得，我好像做错了。”
她这点小心思都写到脸上了，谢安哪里看不出来。
只是表妹果然还是太单纯，自己的孩子都被害了还关心他人的……
——因为是表哥的孩子。
谢安脑海里是突然冒出这句话的。
算是爱屋及乌吧。
只是表妹她好像过去爱自己了，这样的她，真的不会变成下一个莞娘吗？
谢安抬眸，对上的是柳拂音通红又歉疚的目光。
某个孩子气的家伙还沉浸在莫名的愧疚中呢。
也是，是他多想了。
表妹一向单纯，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
想着，他戏谑出声：“最疼你？表妹倒是自信。”
“啊？表哥，难道您不疼我吗？”
果然，原本还在纠结是不是做错了的表妹眼睛瞪大，抱着他的手臂就撒娇，那模样乖巧极了。
他不回答，她便一直黏着追问，“表哥殿下，您说说，您是不是最疼我了，表哥……”
谢安的眉眼都跟着弯起，凌厉的眉峰都温和了几分，嘴角更是上扬。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表哥最疼我了。”
得不到回答也不恼，倒是会自我安慰，真可爱。
如果表妹是太子妃的话……
谢安脑海里突然浮现这句话时把自己吓了一跳，他在乱想什么，他只是想照顾好表妹的，对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最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