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婧文住在皇帝寝宫的消息传遍后宫和前朝。
卫凌昱每日下朝都会来探望洪婧文，陪着洪婧文用药膳。
洪婧文如今身子虚弱，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几乎都要靠人帮忙。
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困牢笼。
无论卫凌昱说什么，她都不愿开口说话，只是麻木地张口含药。
卫凌昱沉默地喂着药，脑海中不觉浮现出曾经满目星河笑颜如花的女孩。
那个女孩和面前灰败的女子融合，丝毫看不出任何相似之处。
“我知你怨我，不愿理睬我，但我有一事相求。”
卫凌昱说。
“我想你应当察觉到了，如今的沈珍炜不再是曾经的她。我怀疑……她被人夺舍了。这几日她失去音讯，我想和你联合一计，逼她现身。”
良久，卫凌昱以为洪婧文不会回话时，洪婧文开口了：“我要怎么帮你……”
卫凌昱微微愣住，他说：“我将下诏，迎你为后。”
洪婧文身形顿住，她不确定地问：“迎我为后？”
“先前将军府和丞相府两府蒙冤，虽然……晚了一步，我已经除去了奸臣，洗清了冤屈，如今你嫁给我为后，一来可以稳固局势，安抚民心，二来也可以激怒那人。”
卫凌昱说。
他的话拆出来每一个字洪婧文都听得懂，但联合起来，她却半分都不能理解。
“皇帝陛下，是想要借此补偿我吗？”
她凄然一笑，问。
“陛下娶了我，对你来说，百利无一害 ，但于我而言，这皇宫就是一道枷锁，两府的冤魂挂在我的身上，你却让我嫁给你做一个傀儡皇后，可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在卫凌昱问出来的那一刻，她洪婧文无依无靠，何来的权利？
“大婚会在五日后举行，你这几日好生休息。”
卫凌昱背过身，仿佛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帝后大婚的消息很快传到街头巷尾。
而大婚的主角，心中却毫无半分欢喜。
大婚前夜，洪婧文坐在梳妆台前，青丝如瀑披散在肩头，一直散落到地上。
她身着白色里衣，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安静地坐着。
直到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才微微偏头，唇角显出一抹笑意：“你来了。”
沈珍炜站在阴影处，扫了一眼镜中难掩绝色的女子，没有说话。
“狐妖白末，别来无恙。”
洪婧文转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语气笃定。
沈珍炜怔愣片刻，而后笑道：“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真正的沈姐姐，在哪里？”
沈珍炜但笑不语，她走到梳妆镜前，指尖擦上点殷红的口脂，轻轻抹在洪婧文的唇上。
“与其关心她，倒不如担心你自己。”
洪婧文微微一笑，不见一丝害怕：“左右最疼的都已经遇见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你不是要来带我走吗……正好，我也不想嫁给卫凌昱。”
白末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居然觉得她很可怜。
她一挥手，妖力流转，二人来到了城墙上。
感受丝丝凉风拂过脸庞，洪婧文下意识拢了拢衣领。
“这里……是哪？”
白末抱着手臂，抬首望向微微发白的天际，回答：“这是东门，京城第一抹阳光照射的地方。”
“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洪婧文木着脸，低声问。
她的声音借着清风传到白末耳中，白末讽刺一笑，抬手之间，洪婧文已经被绑在城门上立起的木桩上。
木桩下是堆积的柴火。
“洪婧文，有时候，我也会动摇，为何你我要争得你死我活，但归根到底，你我殊途同归，我们所做的不过都是为了一人罢了。”
白末笑容很淡，她抬起头看向洪婧文。
“在第一抹阳光照耀前，离开人世，你大概会很乐意吧……”
一颗火石掉落在柴火中，一点一点以燎原之势燃起，丝丝缕缕的黑烟朝天而去，洪婧文不觉庆幸，自己的嗅觉如今也在退化，倒不至于那么难受。
她叹了口气，问系统：“统子，我该不会是来渡劫的吧……”
谁家宿主要受那么多皮肉之苦，别的宿主被攻略角色宠上天，怎么到了她这，都是高端局……
系统看着面板上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哽咽得挤不出一个字眼。
面板上赫然显示：
宿主对男主卫凌慕好感度：无法检测。
无法检测，一是好感度没有达标，一是好感度已经无法查询。
它的宿主啊，在死亡和心悦之人面前，毫不犹豫选择了死亡。
何尝不是渡劫呢？
黎明之际，木桩塌落。
尘、埃、落、地。
“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