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旁当好人，“唉呀，你看人家一小姑娘，你干了这酒做什么？小清，你就喝一口象征一下，随意啊。”
唐民城也讨好似的笑，“对对对，黄先生也发话了，路工，你就喝一点点……”
清冷的声音生生打断了唐民城的话。
“我没见过敬酒之人是自己随意对方干了的，一般情况下，不都是敬酒那一方干了，被敬酒的客随意的？”
莫东过分了点。
路清心里不是滋味。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莫东？
空气一下子僵了。
路清的杯子托在空中，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她就知道今天不该来！
不仅对业务没有任何帮助，很有可能，还会成为一颗绊脚石。
唐民城此时坐在路清旁边也有点懵。
难道，他判断错了？
“老莫，你说你……”黄俊还想缓解此时的气氛，路清到底还是说话了。
“莫先生说得对，酒文化讲究的就是尊重，这一杯我必须干了。”
路清没有退路。
她没有丝毫的停顿，抬头就把手中的酒倒进了嘴里。
苦，涩，辣。
还有一股莫名的香气。
但那香气路清只觉得更加难以下咽。
莫东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他慢吞吞的夹着菜，连眼皮都懒得抬。
“好！小路还真爽快。”黄俊叫“小清”多少有些别扭，他举了杯子，大声道，“来来来，我们都随意！”
路清没有随意。
她天生就有一种反骨。
越是看不起她，她就越要表现给对方看。
“不，黄大哥，应该是你随意，我干了。”
唐民城赶紧拉了她的手臂，要把杯子接过去，“路工，还是我来吧，你酒量小，老黄，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我今天就是要跟老唐喝的，可不是跟一个女孩子喝的。”
路清拿着酒杯不松手。
她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莫东，“黄大哥，你不介意我介意，我敬你。”
随后，一饮而尽。
酒的辣味依然在。
但因为她的反骨，似乎又淡了许多。
莫东终于抬了眼皮，停了筷子，“酒量不错，但我不喜欢酒桌上谈业务，解决问题。”
唐民城一听，有点心塞。
看这样子，这顿昂贵的饭钱，不白给了？
黄俊坐在椅子上呈放松状态。
黄俊是了解莫东的，只有他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他喜欢看好戏。
路清的反骨越发的强烈。
又加上喝了两杯酒后，她反而没有了刚刚来时的紧张感，冲着莫东一笑，“没事儿，我们今天不谈业务，只谈酒量。”
话一开口，不仅唐民城和黄俊惊讶，就是莫东，眼底的讶异都一览无疑。
看来路清这小身体里说出来的话倒挺大。
而她的脸上，已经肉眼可见的微微泛红。
莫东少有的笑，“口气挺大，要不，我们对喝试试？如果我今天先趴下，明天你们东安就带合同来我办公室。”
路清一喜，“莫先生说话当真？”
唐民城也没想到莫东就这一个条件能签合同。
心里头美得很。
但看路清的样子，又怕她喝不过莫先生。
到时不仅业务谈不成，还喝出事儿来那就麻烦了。
他半真心半假意，“路工，今天我们请莫先生和黄经理吃饭，能谈业务就谈，不能谈就算了，你可千万不要勉强。”
他又嘿嘿朝着莫东说，“莫先生，看来路工有点醉了，接下来的酒我来喝，今天保证陪莫先生喝舒服！”
“唐经理，你可能不知道，喝酒时的心情，不是因为酒的质量，而是谁和你一起喝。”莫东缓缓摸着那装着白酒的杯身，“当然，我今天不一定要喝这个酒，我无所谓。”
“莫先生，你是我们东安的客户，如果你觉得我陪你喝酒能让你开心的话，我愿意奉陪。”
路清又倒满酒。
这次她动作更麻利了些。
虽然喝了两杯后有点儿上头，但这反而壮了她的胆。
她连莫东看过也不看，又向他敬了一杯。
好在杯子小，她喝酒的底子不算太差，第四杯下肚后，醉意才渐渐涌了上来。
她模糊的听到黄俊在劝说莫东，又听到唐民城在劝自己少喝点。
终于，她觉得自己醉了。
但她脑子又有些清醒。
她不知道被谁扶进了车里，迷迷糊糊听到对话声。
“唐经理，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和她顺路，就坐我的车回去吧，老黄叫了他表弟过来开车。”
“莫先生，今天见笑了，这路工我拦也拦不住……”
“二两就能醉的人，就不适合来见客户。”莫东说完便开了门，坐到了路清的旁边。
刚要关门，黄俊从外面钻了进来坐上了副驾驶。
“你不回家住？”莫东问。
黄俊靠在背椅上，脑袋瓜子发晕。
他没和路清喝，但唐民城把他灌得够呛。
他和唐民城都是当地人，认识的时间还算久，虽然以前不太熟，但这巴掌大的地方，彼此都听过对方的名字。
唐民城要和他喝酒，他是不好拒绝的。
不过到底他酒量大，比路清脑子要清醒得多。
“我老婆今天回娘家了，一个人回去冷冷清清，去厂里对付一晚。”
莫东没接话，把脸别向窗外方向。
“喂，小清这小姑娘还挺有骨气，不谈业务只谈酒量，哈哈，我倒是以为她能喝一瓶呢，谁知道那么小个杯子，四杯就干趴下了……”
黄俊觉得挺有趣。
最开始以为是青铜，她说那话时又以为是王者，谁知道最后却是个喝酒草包。
莫东瞥了一眼黄俊，语气没有情绪起伏，“你那么能喝，也只不过小半斤的酒量，半斤二两，你有资格嘲笑她？”
“老莫，我严重怀疑如果我和她掉水里，你一定是救她的。”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去水边？”
“……”
路清脑子浑浊得很。
两个人的争吵声又传进她的耳里，震荡着她浑浊的脑子。
她动了动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头向旁边靠了过去。
她记得有一次罗阳喝了一点酒，也是找了个代驾，她和他坐在车的后座。
罗阳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肩上，让她以为她就是那个最幸福的女人。
那时的她，甚至会想，要是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路清闭着眼，在这混沌的回忆里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