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几乎是从阳台跑进了客厅。
“我马上叫人过去，别挂电话！”
路清都没有力气想说话了。
她也没回应，但听到莫东的声音，她似乎又有了安全感。
只是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是不是就要死在这头顶满是老鼠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那也死得太潦草了。
手机里不断传来莫东的声音，好在她还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踹开，路清一下子松了口气，昏了过去。
路清醒过来时，已经大天亮了。
她闻见了病房里的药水味，才知道这是在医院里来了。
但房间里没人。
她坐起来，脑子已经清醒了许多，只是还有轻微的疼痛。
谁送她来的，她根本不知道。
只记得好像是莫东给她打的电话。
打开手机，果然看到昨晚半夜和莫东的通话。
通话时间很长，整整半个小时。
毫无疑问，一定是莫东叫把自己送到医院来的。
她觉得应该打个电话感谢一下人家才行。
顺着昨天的通话回拨了过去，门外响起了语音邀请的铃声。
路清一怔。
果然看到门口进来一个男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毛衣，脸色不太好看。
疲惫，担忧和让人不敢看的破碎。
路清连忙挂断，铃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过来了？”路清脸微微泛白，没有什么血色。
他坐在她旁边，距离合适。
“昨天晚上回家看到你的信息，回拨了你的电话，没想到你说你中毒了。”
路清低头，“谢谢，但你也没必要从海市赶过来吧……”
他嘴唇有点干，喉咙一紧。
“没事，这边也刚好有事处理，只是提前过来。”
“哦。”路清的手还挂着液体。
这是莫东第二次送她来医院。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救了她的命。
“这次要不是你，我恐怕就没命了吧。”
路清不敢看他，他那双眼，有太丰富的情绪。
就像是一个饱经阅历的男人，却不想让自己的内心表现得太明显。
只能一点一点的隐藏。
却怎么都隐藏不住，于是又一点一点溢出来。
他头发有点乱，淡淡答她，“医生说，好在时间不长，只是轻微的中毒。”
“所以幸亏你的电话。”
他抬眼，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是不是觉得，欠我的人情已经还不完了？”
路清被他问得说不话来。
论他对自己的情，她的确还不完。
但她只能尽量还。
“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路清看着他，“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莫东微微一笑，“什么要求都可以？”
路清捏了捏被子，“如果要命的话，当然没说，你也不可能救了我，又要我的命吧？”
路清就算再苦，她也是惜命的人。
所以什么都可以给，除了命以外。
除非她的命是阎王非要收，那她别无他法，对抗不了。
莫东眼白有点浑浊，明显是熬了夜。
“这个要求，会不会过期？”
“不会。”
“那就等我想好了再提。”莫东看了看时间，“中午了，想吃点什么？”
“粥就可以。”
路清看他起身，好像比上次来消瘦了一些，脱口说，“最近挺忙吧，好像比以前要瘦了。”
莫东怔了怔，半晌才点头，“公司出了点事，没完没了的应酬。”
路清不说话了。
她突然意识到，刚刚这话好像是过于关心了。
“我也帮不上忙，那就祝你能早日把事情处理好吧。”
莫东点头，“我去买午饭。”
路清看他就这样穿着毛衣出门，环顾四周，病房里也没有他的外套。
“把外套穿上吧，外面冷。”
他愣了愣，可能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随即说道，“昨天走得急，忘了穿。”
路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那一会儿在外面买一件。”
“不冷。”
他没再说，走了出去。
路清坐在病床上，看着点滴一滴滴的落下，满脑子都是莫东的模样。
她安慰自己，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理应记住他的。
莫东打了一个粥，一笼小包子，一个饭，还有一碗汤都快干的面。
他把买的食物放在桌子上，伸手出来的时候，路清看他手都冻红了。
“要不……麻烦黄大哥送个衣服过来。”路清不想这关心太明显，找了个借口，“顺便我也感谢他，昨天晚上送我来医院。”
莫东把粥盒打开，“黄俊昨晚没在工业区，在县城，我知道来不及，让我妹妹过来的。”
说了后，他想改口，但已经来不及。
路清反应得快，“你妹妹？”
莫东半晌开了口，“上次我说相亲，其实是我妹妹，叫莫莉。”
路清有点凌乱。
理了好一会儿，细细一想，那个女人的确和莫东有三分相像。
路清竟然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莫东把勺子伸到他的嘴边。
勺子里是黄灿灿的小米粥。
路清突然吓了一跳，“我自己，我自己来。”
“怎么，我喂了就不香了？”
“不是，你这……我不习惯。”
“什么事，不都是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他拿着勺子没动，大有你不吃我就不放下的架势。
路清脑袋一伸，豁了出去。
路清当天傍晚出的院。
在医院他，她除了见了莫东外，其他人一个没见。
唐民城也是电话里慰问，生怕打扰了路清和莫东一般。
回去时，也是莫东开的车送她。
车上就他们两人，各怀心事，气氛诡异。
路清想找话题，最后还是作罢。
到家后的第一件事，莫东把那炭盆扔了。
“其实不用扔的，以后我不在房间里用就是了。”
莫东皱眉，一脸不信，“你连常识都不知道的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路清去厨房，看他把那两百斤的炭都要扔掉，嘴里还骂骂咧咧，“老黄怎么搞的？买的炭质量不行，信不信我让他滚出明风！”
路清很少见他发火。
她不敢作声，干脆去厨房做吃的。
莫东把炭扔掉后，嘴里咬了一支烟，在厨房洗了个手。
路清见他穿得实在单薄，“等吃点东西就回去穿个外套吧，这个天实在是很冷，你在宿舍应该留有衣服吧？”
他闷闷的声音，咬着烟吐词不清，但路清还是听清了，“今晚，不想我留下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