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孟教习以前待在在青楼。”
“真的？你听谁说的？”
“杨成他阿爹是走商的，说好多年前在什么轩见过孟教习……”
“青楼女子怎么配…”
孟瑶浑身冰凉的靠在廊下，听着那些言语，似乎失去了所有勇气。
他这个人运气可能真的不好，每当他感觉到幸福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件将他打入谷底的事。
老天爷是不是见不得他幸福？
等几人声音渐渐消失走远，孟瑶才缓缓回神，用手臂紧紧环住自己，似乎这样可以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暮色渐沉，海川院下学铃响，孟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又是那个温和从容的人。
缓缓朝孟诗上课的教室走去，几名女孩子正围绕着孟诗请教，孟诗温柔的讲解，素手轻弹便是好听的曲调。
孟诗不能修炼，但是乐理却是相通的。
孟瑶在门外耐心的等待，眼神柔和的落在熠熠生辉的孟诗身上，最深处却有黑暗聚集。
那些流言好像还在小范围传播，孟诗还没有受到影响，可这是迟早的事。
要尽快想办法处理掉才行，他真的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要利用无羡吗？
孟瑶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细小的伤口遍布，即使已经养了这么久，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狼狈。
就像压在他身上，永远丢不掉的过去，隐藏在他心底深处的阴暗心思。
魏无羡就像一个小太阳，待人温暖又真诚，这是他第一个想要回以全部真诚的朋友，可他在自己利益受损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利用他。
向往光明的自己，内心是何其卑劣！
“阿瑶，我们回家吧。”孟诗温柔的声音传来，“今日和同窗们相处得好吗？”
孟瑶温和回道：“很好。无羡今日陪我练剑，还送了我几张平安符。”
说着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符箓递给孟诗，“无羡亲手画的，效果很好，阿娘带着防身。”
“谢谢阿瑶，也谢谢少城主，今日我做些好吃的，明日你带着和少城主一起吃。”
“好。”
半真半假，捕风捉影的流言向来是最好的谈资，更何况是与学院里数一数二的孟瑶相关。
在孟瑶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些许流言已经大范围传开。
第二日在食堂，魏无羡眼神放光的盯着孟瑶的食盒，他期待一上午了，搓着手看着动作不紧不慢的孟瑶。
“阿瑶，快点快点，饿死了！”
孟瑶勾了下唇角，加快速度将加热符扯下，拿出几道精美的菜式，等他刚坐下，魏无羡就已经朝着烧鸡伸筷子了。
“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
“嗯嗯，好吃！”
孟瑶缓慢用餐，突然全身一僵，身后有小声的议论。
“孟瑶的母亲真的是青楼出身吗？”
“真假都不知道，别乱说。”
“讨论一下，又不做什么。”
“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啊，我的琴课教习就是孟教习，她很厉害的！”
“再厉害也是在那种地方学的…”
“那孟瑶的爹是谁啊？”
“那种恶心出身，少城主竟然还和他待在一起！”
议论的范围逐渐扩大，看向孟瑶的目光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过分！孟瑶的脸色也越来越白，阿娘听到了吗？现在该怎么办？
魏无羡眉头一皱，筷子拍在桌上，发出声响。
孟瑶被惊的回神，下意识抬手制止魏无的动作，摇了摇头，这种流言他们越管越止不住。
还不等他和魏无羡解释，就听到一个更加严肃的声音：
“无端妄议，恶意揣测，平日里学的礼仪校规浑都忘了？”
徐先生严厉的目光划过刚刚出言议论的人，继续道，
“缥缈城何时是以出身定终生了？在座的有多少是出身平民，又有多少人曾经流浪街头，食不果腹？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觉得自己高贵了吗？”
振聋发聩教训让众弟子不敢反驳，尤其刚刚参与议论的人，全都羞愧的低着头。
他们心中要说有多大恶意，其实也没有，只是很多人都在说，他们不说几句就感觉不合群一般。
弟子们安静下来，孟瑶和魏无羡却眼神清亮的盯着徐先生。
两人本就生得好，再这般眼神灼灼的盯着人，就算是石头做的心都能被他们盯软了。
“咳咳…所有人，把城规抄一遍，长长记性！”徐先生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魏无羡脸色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孟瑶，所有人？
孟瑶神奇的理解了他的意思，心里却十分开心，笑得温和：“被连累了。”
食堂中其他人愤怒的看向刚刚那些开口瞎说的人，众人连连道歉。
随后相互对视，看向孟瑶，城规校纪他们都记得，犯了错就要认，咬咬牙，还是来到孟瑶面前道歉。
孟瑶对比以前听过的更恶毒的话，经历过的更恶毒的事，今天这些话真的只是不痛不痒。
只是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来自先生的维护和同窗的道歉。
他正想开口原谅的时候，一向跳脱爽朗的魏无羡走到了他的前面，略显单薄的肩膀将他挡在身后。
孟瑶第一次看到了缥缈城的少城主，白衣空灵，却压不住他身上严肃的气势：
“英雄不问出处，我缥缈城用人从来只看人品如何与能力大小。以后这种话再让我听到，缥缈城你们就不用待了，去其他世家辖区体会一下什么才是真正出身论。
这些话你们也可以回去告诉一声你们的父母家长，其他地方再出现这种以出身定人品的事，找他们谈话的可就不是我了！”
在其他世家辖区，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接触不到如今学习的知识和修炼，更不要说学院里免费供给给他们的资源。
所有人心中一紧，下意识行礼遵从，此后再也不敢议论任何人的出身。
窗外阳光正好，差点压得孟瑶喘不过气的流言，还不等他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解决，就这样在先生和朋友的双重维护之下彻底消弭。
甚至不是他们特意维护，而是这座城原本的规矩就是如此，每个人在这里都可以有无限的可能。
在这里，他好像真的可以只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慢慢成长成他想要成为的样子。
出身不定终生，英雄不问出处。
流言还未传到孟诗耳边，便已经消失，她依旧是学院里琴艺高超的孟教习。
又一次礼仪课，徐先生总算对他满意了，捻着胡子，严肃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慈祥：
“就该这样，谁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呢，你平着看人，别人才会平着看你！”
孟瑶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感激徐先生的维护与点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