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已顾不上思考到底是谁布下的障眼法，所有人全力对三头魔龙围追堵截。
可它一进水，就凭空消失了，连片龙鳞都没找到。
袁映见状直接潜入水下。
明南在高处看着，忧心忡忡。
不知为何，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连心跳都不知不觉加速了。
宴山察觉到她的紧张，忍不住用镜子碰了碰她。
第一次明南都没发现，又撞了几下她才低头看来。
“怎么了？”明南握住镜子边缘，用拇指轻轻摩挲，“你在担心我？”
镜子颤了颤，像在点头。
不安短暂被驱散，明南轻轻弯了下唇，“谢谢你。”
宴山隔镜与她对视，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描摹她的眉眼，眼神悲戚。
明南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是镜灵，早在初见，他就已经看到了她的结局。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是一抹懵懵懂懂的灵识，不懂何为情，何为爱，不通人之六欲。
凡人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轮回，与花开花谢并无分别，自然也不会觉得生离死别是多么让人难受的一件事。
以至于魔龙出现的时候，他只觉似曾相识，却未深究。
直到刚刚与明南对视，看到她担忧的眼神，他才猛地想起一切。
想起了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前因后果。
这条魔龙是被人封印在这儿的，为的就是堵住里面的水。
魔龙是封印的阵眼，有它在，大阵才能正常运转，保万世太平。
阵法之外被人布下了障眼法，所以乍一看这里就是个普通的湖。
但这个阵法已经运转了上万年，早就摇摇欲坠，魔龙也日渐苏醒。
正巧，刚才有几个不知何宗何派的弟子在湖里清洗伤口，流出的血被随着水流被魔龙吸收，魔龙彻底苏醒，蛊惑那几人进入湖底，破坏了阵法的其中一角，导致整个大阵彻底崩坏。
魔龙挣脱束缚重见天日，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几人杀了，弥补自己的亏空，修为已恢复了七成。
而阵法失效，洪水源源不断涌出，放任不管的话，这些水很快就会从秘境蔓延到凡间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无处可逃，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结束这场灾难，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水源重新封印。
可魔龙既然出来了，必不会再回去，谁来做封阵的阵眼？
宴山心里针刺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不忍地闭了闭眼。
天机不可泄露，命运无法更改，逆天而为要付出的代价，远比牺牲一个人更大。
顺应命运，死的可能只有明南一个，逆天而为，死的，或许就是她和她身边的所有人。
孰轻孰重，无需分辨。
天道如此，他也无能为力。
明南拇指下隐约有些潮湿。
她疑惑地抬起手指，竟然看到了一点水渍，“哪来的水？”
袁攸闻言看了过来，“师妹你说什么？”
“没什么。”
明南捻了捻手指，摇头说：“没什么，师父怎么样了？”
她收敛心神，抬眸向山谷看去。
袁攸面色凝重，轻声说：“我觉得——”
话音未落，山谷里蓦地响起一声龙吟，紧接着数道身影从水中倒飞而出。
明南悚然一惊，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袁映。
她与贺云飞不约而同失声惊呼：“师父！”
袁映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滴水未沾，但脸色格外难看。
他扬声道：“诸位，大难当前，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捉住魔龙，重新把他封进大阵。”
“什么？什么大难？”
“你们在水下发现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宗门的人纷纷围过来，又惊又怒。
袁映就言简意赅地把他们的发现说了一遍，和宴山掌握的大差不差。
魔龙重新从水里钻出来，身上多了不少伤痕，正滴滴答答顺着鳞片往下滴血。
它的六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长老们，咬牙切齿道：“你们休想再拿我填阵，一群蠢货，以为捉住我就能平息这场浩劫么？做梦！”
“他竟然会说话？”明南愣了下，随即又自问自答，“也是，饕餮都能化形为人，魔龙如此境界不会说话才奇怪。”
“它这话是什么意思？”贺云飞面色发白，“难道，真的阻止不了了？”
“不可能。”袁攸斩钉截铁道：“天无绝人之路，有浩劫，就必会有应对浩劫的办法，魔龙显然是危言耸听。”
宗主也是这么想的。
他冷嗤一声，“我还以为你要装一辈子的哑巴，没想到还是沉不住气。”
“不用在那儿冷嘲热讽的。”魔龙聚水成座，浮在上面，冷冷地俯瞰着蝼蚁一般的众人，眼底满是嘲弄，“你们不过是天道的祭品而已，真当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了？”
“你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它缓缓收起了其余两颗头，仰天大笑起来，“今天有你们给我殉葬，不亏！”
言罢，它猛地飞向高空，周身散开一阵阵黑雾，紧接着有火焰蔓延开来。
原本上伤痕累累的躯体快速愈合，气息也节节攀升，那对阴鸷的眼红的仿佛要滴血。
宗主猛地反应过来，骇然道：“不好，它要自爆！”
“这等境界的魔龙自爆，我们所有人加起来，怕是都挡不住啊！”
“不挡我们也是死路一条！先别废话了，放手一搏吧！”袁映提剑便冲了上去。
其他人一想也是，硬着头皮跟上去。
明南见状重新拿出挽月弓，“我去帮忙！”
“等等，师妹——”
贺云飞要拦她，明南却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她眨眼的功夫便冲回了山谷，站在大石上面色冷峻，三箭齐发，堵住魔龙的去路。
其他人趁势缠住魔龙，攻向它的丹田。
形势再度胶着起来。
可魔龙到底是魔龙，它自碎妖丹后，境界突飞猛进，远超在场所有人，根本拦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宗主闭了闭眼说：“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在场众人面色剧变，却无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