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澜翠哭唧唧地说自己后悔嫁人，嬿婉被逗笑了，红着眼圈捏了捏她圆润的脸蛋儿。
“你啊，只看你这气色，本宫就知道你这后悔是嘴上说说，日子还是过得极好，极舒心的。”
澜翠脸一红：“主儿，我是真心的！”
嬿婉叹息道：“本宫自然知道你是真心的，傻丫头，你能过得好，比什么都好。”
春婵掂了掂胖乎乎的孩子，笑道：“都当额娘了，还是这样小姑娘似的，可见李太医没有亏待过你。”
看看澜翠，再看看惢心，便觉得到底还是澜翠过得更好些。
说白了，女子在婆家过得好不好，还得看男人的态度。
江与彬不够强势冷静，不像李哲是头倔驴，所以同样是护着媳妇儿，李哲就给力多了。
再加上澜翠是主儿的大宫女，那就更有不同，李家只要不是脑子有病，都不敢得罪了澜翠。
当然，过得好的一切前提，还得是澜翠自己就是个能立得住的。
春婵逗弄着孩子，眼底全是温柔和满意。
正巧张云来给嬿婉请平安脉，先在门外听了一耳朵嬿婉的新命令，进来就看见春婵抱着孩子温柔地笑……
他真想……
现在就跪下，跟皇贵妃再说一遍他势必要为永寿宫肝脑涂地的誓言。
春婵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才温声开口道：“张大人且稍等，主儿正在招待命妇，还请您稍等。”
张云傻笑一声，巴巴地哎了一声，忙又低下了头。
要上赶着，又不能太上赶着。
不然，皇上又该觉得他的屁股歪了，要找人盯着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
想着刚刚听见的只言片语——什么后悔，什么不嫁的，他肯定不跟那倔驴徒弟说，但是嘛，他肯定当个反面例子。
还是得等春婵玩儿够了，待够了，再等进忠到了令主儿身边争宠，她能彻底放心令主儿了以后，再把人娶回去的好。
到时候，说不得春婵还能肯陪着他去往天下各处游医呢。
这生活，真是想想就很有盼头。
他心情愉快，给嬿婉诊脉的时候，小动作就带出来了一些。
嬿婉瞥了他一眼：“皇上又找你去给姚官女子看诊了？”
张云瞬间有一句晦气憋在喉咙里，险些喷出来，顿了顿才道：“皇上惩戒姚官女子总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没有一回不是轻伤。”
嬿婉心道轻就对了——轻了，才说明进忠办事儿依旧严谨，没有因为计划拖得时间太长而急躁。
如懿这种人，还真不能一次就给打怕了，就得要轻重更合适，让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她才会在下次继续蹦跶。
她眉头忽然皱了皱：“今日仿佛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
张云道：“皇上昨天特意交代了，天气变凉，叫微臣日日来给您，皇后娘娘，还有容贵妃请平安脉。”
嬿婉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皇上朝政繁忙，还要考虑这些，真是……”
心里却有些发冷。
皇上这命令，怕不是在为劝服太后让端淑长公主二嫁做准备吧？
她沉吟道：“本宫的身子总是那样，天冷了便虚弱些，不易操劳，娘娘也是。”
张云点了点头：“是，微臣会据实告诉皇上的。”
嬿婉又看向了他：“福珈姑姑会送给你一个孩子，你懂得该怎么做吧？”
张云脸皮紧绷：“您放心。”
有时候，他真觉得这活儿难做：“那容贵妃……这时间恐怕不等人……”
嬿婉淡淡道：“皇上打了姚官女子的脸，姚官女子一向疯癫，自然会知道该去找谁的麻烦，叫皇上痛不欲生。”
张云后背发凉：“……是。”
他不敢再待下去，匆匆告退：“那微臣就告退了。”
嬿婉摆了摆手，等他走了，又叫了澜翠过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本该留你在宫里住些日子的，但今日碰巧了有事，只能让你先回去，等忙过了这阵儿，再接你过来常住。”
澜翠嘴唇颤抖：“我……”
嬿婉捏了捏她的脸：“好好照顾孩子，等着本宫让人去接你们娘俩。”
澜翠心里担忧极了，但嬿婉强硬，她哪里扛得住，只能被春婵强行送走。
澜翠无法，只能让自己不要占有春婵的时间，摇头道：“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快回去吧，别让主儿要用你的时候，找不到人。”
春婵也没有坚持，替她扶了扶发簪，温柔道：“别担心，我们都不会出事的。”
澜翠险些掉泪：“是，我知道。”
她是真后悔，后悔嫁早了。
原本这种时候，她该跟主儿和春婵休戚与共的。
春婵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也知道你为自己的缺席感到难过，但你要知道，你嫁给李太医，本身已经是对主儿的一种忠诚了。只是恰好他爱重你，你也能看得上他，所以主儿才舍得将你嫁给他，也能更放心地用他。”
澜翠破涕为笑：“才不是这样呢！”
这次她没再说什么，而是真的走了。
春婵目送她走远，便叫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去了一趟宝月楼附近。
正站在窗户边发呆的容贵妃，终于看见了一个小宫女在假山前的小路上扫落叶，抓着窗棱的手猛地一紧。
终于！
要动手了！
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来人，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出去走走。”
伺候她的宫女们都露出喜悦的神色。
主子总算是肯出去走走了！
自从之前南巡回来，主儿就闷在屋子里不出来，可把她们给急坏了！
众人喜气洋洋地给容贵妃换上颜色活泼的衣裳，正要出门，却听容贵妃道：
“去把本宫抄的诗带上，本宫要去养心殿。”
众人闻言，又是一喜。
主儿，她终于想开了，肯主动跟皇上说话了！
宫人想要准备轿辇，容贵妃拒绝了：“许久没有出去，本宫想慢慢走着去。”
她一路看着风景，漫无目的地逛着，忽然，远远地听见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众人转过弯儿，就见如懿跪在长街上，正被一个粗壮的嬷嬷打脸。
那嬷嬷脸圆胳膊粗，每一巴掌都打得极重，直把如懿打得嘴巴上鲜血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