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玉珍！”
姚柱都懵了，他万万没想到，龚玉珍这娘们的嘴巴子居然这么碎，说话，连脑子都不过。
这种事情，自家心里有数就算了。
错处，能往旁人身上推，那就可劲儿推，怎么这还有上赶着给自己抹一身屎的呢？
姚世华忽然就全身轻松，他也不装了，苦笑一声，“所以，说到底，家里今年的收成，是足够我娶媳妇的吧？！”
是足够，但龚玉珍就是不想在张卫红身上多花一个子儿！
“还是那句话，娶别人，有钱。娶张卫红，老娘一毛钱都没有。”
姚柱眼看着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干脆不吭声了。
眼一闭，心想，爱咋咋地吧，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
闹翻就闹翻，又不是一个大队的，他就不相信了，张家跟楚家人，还能闲得吃饱了撑的，三五不时来羚羊大队找自己麻烦吗？
龚玉珍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不过，她的更浅显一点。
就是仗着这是羚羊大队的地盘，嚣张的，“话，我撂在这儿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爹，娘，”姚世华郑重起来，“从小到大，我就不得你们心疼，脏活累活都是我的，糖果却是哥哥弟弟妹妹的。
我小时候总觉着，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您跟爹才不喜欢我的。我拼了命的表现，大家都闲着，我来帮忙做活。
我想，只要我心疼你，你迟早有一天，也会心疼心疼我……”
说到这儿，大家伙都沉默了。
有些知道姚世华从小到大过啥日子的人家，也开始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起来。
“哎哟，你别说，龚玉珍这事儿，办的是不地道，想让儿子孝顺，可儿子娶媳妇，咋还能上赶着捣乱啊？”
“嗐，你这个蠢脑壳，还没看明白呢？龚玉珍压根就没拿世华那孩子当人看，这不是把他当成老黄牛了吗？”
说这话的人，眸光锐利，脸上挂着不屑的同时，还不忘往温然的手里塞了一把南瓜子。
扭过头，笑的一脸灿烂，声音夹的能滴出来蜜糖，“听春燕那丫头说你爱吃这个，你快尝尝，我自己个儿炕的，可香哩。”
温然：“？”
她一脸懵逼，接过南瓜子的时候，还弱弱的道了谢。
“不客气，吃完了我再给你拿。”
然后，扭过头，对龚玉珍的行为，进行了最后的点评。
“张卫红的性子，我也晓得些，真是随了张猎户，侠气的很，路见不平一声吼。你觉着这样的儿媳妇进门，到底是谁收拾谁？”
众人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哼，可不止呢，我看龚玉珍是想再找个好拿捏的儿媳妇，到时候家里就两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了。”
而后，女人嘿嘿一笑，一拍手，“等俩人生了娃，噢哟，又有新的黄牛咯！”
“哎哟我滴天，这虎毒不食子，龚玉珍就算再不是个东西，那也不至于这样吧。”
“那可不好说，莲花婶子，你说世华该咋办啊？完全没头绪。”
董莲花狡黠一笑，“狠心点，把这个爹娘都扔了，就行了。”
“啊？”众人哗然，“那跟畜生有啥区别？”
董莲花望着那人，还没说啥呢，坐在牛车上嗑南瓜子的温然就幽幽道：“那当然有区别了，人跟畜生的区别，亦或者说，姚世华跟你的区别。”
那人懵了一下，没转过来温然的话。
温然都不好意思喷了。
真服了，脑子里装的都是屎粑粑，还好意思点评人家。
那头，姚世华沉默半晌。
龚玉珍觉着自己赢了，已经忍不住跟楚家人嘚瑟起来，“真不知道你们找上门自取其辱是为了啥。
这是我儿子啊！”
楚溪想踹人，但被张卫红攥住了。
楚溪不满，“你干啥？”
张卫红一脸认真，“小舅，我信他。”
楚溪：“……”
有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骂。
被制止了，他也冷静下来，想到姚世华刚刚的蔫坏，楚溪也意识到，这人可能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无害。
干脆冷眼旁观，静待事态发展。
郑大为着急，大队长不着急。
要他说啊，这郑大为的火候还是不行，这才哪跟哪儿呢，温然都没出场干仗，一切的一切，都是小场面嘞。
“噗通~”
姚世华跪下了。
他对着龚玉珍的方向，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而后，调转方向，对着姚柱也磕了三个。
抬起头，额头一片通红。
眼底，更是红彤彤一片，“爹、娘，你们可能不知道，自从遇见张卫红，我才知道，被人心疼是什么滋味。
你们知道吗？看见我被欺负了，连亲兄弟都坐视不理，是素未谋面的张卫红帮我打了回去。
还给我要来了赔偿。”
龚玉珍觉着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大美妙，登时就有些慌张，“这时候说那些没用的干啥？
快回家，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姚世华摇摇头，“回不去了，我也不打算回来了。我刚刚在傻狍子大队跳河了，是一个包知青跟温知青救了我。”
他的目光趋于平和，“从小到大，我从未忤逆过你们什么，就连你们说，红红嫁给我，是要受委屈的，我想想，确实是这样的。
我撒手了，但是，临死的时候，我是真的舍不得。”
“姚世华！”姚柱厉声呵斥，“不要再说那些憨话，马上给老子进屋去！”
姚世华充耳不闻，站起身，“姚世华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张世华。”
这姓都改了，姚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八犊子，你吓唬谁？”
“没吓唬你，”张世华咧嘴一笑，“就是前面小二十年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
现在有人疼我，我也不想再当贱骨头，继续吃苦受罪了。”
他转身跪下，对着张崇信跟楚莺莺道：“爹！娘！要是您二老不嫌弃，往后，我给您当上门女婿，改姓张，叫张世华！
以后跟红红互相扶持，过一辈子。等您二老走了，我给您二老打幡、摔盆！”
张崇信红着眼眶，嗓门倒是大，“这事儿，我应了！往后，你就是我们老张家的人！”
张母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哽咽着上前拉起张世华，“好孩子，以后，以后娘疼你！”
张世华鼻尖一酸，眼泪哗哗滚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