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
柔和光线落在司菀身上，仍化不开她身上浓浓的痛楚。
她看上去很疲惫很憔悴，那双明艳漂亮的眼睛下满是乌色，不知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觉，脸都瘦得尖尖的。
司羡眼底流露出丝心疼，想问问她近况，却被她抢先开口。
她双手握着玻璃杯，眼神局促不安，努力对上司羡视线：“羡羡，你会恨我吗？”
司羡摇头：“我为什么要恨你？你一直以来都是我最敬爱的姐姐。”
连日来所有悲痛愧疚压力在听到她的答案骤然释放，眼泪决堤。
司菀捂住眼睛：“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爸爸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对不起羡羡，我没脸出现在你面前，我不知道怎么赔罪，对不起……”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人死不能复生，说赔罪都是减轻自己罪责，根本偿还不了丧失双亲的痛苦。
正因为清楚这点，她之前不敢来司羡面前。
她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吃不下，睡不着。
司羡走过去，将哭成泪人的司菀抱进怀里。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知情，恩怨与你无关。”这点她分得清楚。
司菀却因为这话哭得更凶了。
不是的，是因为羡羡她良善，换成别人，给自己一巴掌都算轻的了。
来之前，母亲还让她给父亲求情，可这样的羡羡，她怎么开得了口？
羡羡不跟她计较，她怎么能够借着多年来的姐妹情去求情呢？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亏欠的妹妹，她无比煎熬，恨不能以死替父亲偿罪。
直到分别，她哑着嗓子开口。
“昨天我去警局见到了我爸，他说想见见你。”
她撇开眼，甚至帮他传达这句话，她都觉得对不起羡羡。
“如果你……没空也不用去看他。”
司菀转身欲走，司羡站在后面：“大姐，谢谢。”
谢谢你，没有替大伯求情。
谢谢你，没有再在我的伤口撒盐。
谢谢你，还愿意维护我们的姐妹情，没有让我两难。
司菀捂住嘴，眼泪无声流下，她没有回头摆了摆手，大步往外走。
玻璃门外，司羡看到等候在的顾以安，他上前扶住司菀送进车，关上车门后，收到她视线，他微微颔首打招呼，然后上车离开。
连日来平复的心情，在今晚被打破。
电梯上行时，司羡脑海里走马观花都是十五年来司菀对她的照顾和维护，那是实打实，没有掺假的真情实意。
若是别的事，她不会推脱。
唯独这件事，她无法退让。
只是姐妹走到这一步，真的让人难过。
推开门，一股甜香在空气中弥漫。
姜舸端着盘刚做好的蛋挞走出厨房，到了她面前，两指捏着锡纸盒托起个送到她唇边：“尝尝。”
司羡张唇咬了口，边缘酥脆，中间软嫩香甜，温度刚刚好，好吃得让人还想再咬一口。
就着姜舸的手，司羡吃完一整个，回味无穷地夸赞：“美味！”
“我也尝尝。”
司羡以为他要吃蛋挞，准备拿起一个放到他唇边，他却低下头，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舔走她唇角残留的碎屑。
她动作顿住，指尖蛋挞跌回盘子，腰间的手将她按向墙壁，她随之扬起头，霸道地将她心中那些不快乐全部都挤出去。
温柔的，缠绵的，甜味的，在唇舌间跳跃。
晕黄的灯光在头顶摇晃，像极了刚吃下去的蛋挞。
姜舸抵着她鼻尖，弯唇：“是挺美味的。”
这么美味，很难让人忍住不吃。
司羡微喘着扶住他肩，眼神错落在那盘被他半途放在酒柜上的蛋挞。
他这人总是用美食交换。
蔫坏蔫坏的。
不过，这种坏，勉强能接受，嗯哼。
洗过澡，司羡被他托着坐在腰间时，她想起在背上时他说的话，人红得跟熟虾般，想下去，被他箍住。
“请公主上马。”
她猝不及防跌进他满是炙热情意的眼眸，心头一软。
直到结束，司羡整双乌眸都是被逼出来的湿润。
极致淋漓的运动，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情绪经过几番洗礼，没有最初那种难受。
司羡窝在他肩头，后知后觉，他总是通过自己的方式，让她远离那些负面情绪。
发顶忍不住蹭了蹭他下巴：“姜舸，大姐说大伯想见我。”
姜舸手臂垫在她脑后，掌心贴着她圆润肩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你要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勉强自己。”
司羡是抗拒去见司明庭的，这人颠覆了二十五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她对他有种失望的憎恨。
只是司菀哭红的眼，让她无法狠下心拒绝。
然而，姜舸一句不用勉强，知道她心中的矛盾，安抚了她的委屈，她突然就不纠结了。
“我想去见他一面。”她坚定道。
“好，我让律师安排。”姜舸没有追问，支持她所有决定。
……
去见司明庭这天，高温，警察局门口的榕树上，像趴满了夏蝉，一声声，叫得人更烦热。
进了会见室，里面空调风吹着，司羡才感觉身上的暑气被化解了几分。
等了有几分钟，警察才带着司明庭进来。
他双手戴着手铐，身上穿着常服，头发没有像平日精心打理，看起来有几分落魄，但气色还好。
司羡叫不出那声大伯，所以静静看着他。
司明庭先开的口：“外面很热吧，辛苦你跑一趟了。”声音如往常般关切，甚至还笑了笑，如沐春风般。
司羡扯了下唇：“还好，大姐说你想见我。”
听到大姐两个字，司明庭知道她没有和司菀离心，眼神温和几分：“羡羡，谢谢你。”
司羡不想看他那张脸，撇开眼：“你不用这样，在我眼里，你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我这辈子不可能会原谅你。”
司明庭知道她不可能再像过去那般对待自己，垂眸笑了声：“我知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司羡的确有很多话想问他。
“我记得小时候你跟我爸关系很好，而且他也没有打算跟你抢继承权，你——”司羡眼眶发红闪烁着几分泪意，紧紧盯着他，咬牙质问，“为什么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