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与外面的血腥混乱仿佛两个世界,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无影灯下,万斯年看见父亲被推进来时染血的白大褂和叶草浑身的血迹,瞳孔猛地收缩,握着手术刀的手在空中一顿,但下一秒,仍旧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视线重新聚焦在导航屏幕上。
目前江暗脑部的淤血清除已经到了最关键阶段。
“王医生。”
万斯年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
“去隔壁手术室帮他们俩处理一下伤口,这边我一个人就行。”
叶草站在原地,背脊微弯,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脊背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声音嘶哑:“我没事...先给万老治疗吧,我在这看着...”
“不行,你出血太多,江暗没事,你必须先去处理伤口。”
万斯年皱着眉头道。
“等下去,我想看着他,看着他我安心。”
总有那么多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是她的光啊,她不想重归无际的黑暗,只想时时刻刻守着,直到他完全脱离危险。
叶草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手术床上的江暗,整个背脊重新挺直,站在一旁不动一步,满脸的坚毅执着。
万斯年见叶草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重新埋头做手术,心底也再次被他们之间的情感所震撼。
外面的混乱声渐渐平息,手术室里也只有器械的轻微声音,和仪器的运行声。
叶草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仍旧死死盯着导航仪器的屏幕。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暗的脑电波波动得越加活跃。
“血压升高到160\/100。”
麻醉师紧张地报告。
叶草眼前瞬间清明,手指紧紧嵌入掌心。
万斯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坚持五分钟,最后一块淤血就要清除了。”
叶草的手不自觉地想要抚上江暗的手掌,在看见自己手上的血迹后又顿住收了回来。
江暗的睫毛在昏迷中轻轻颤动,仿佛在经历一场漫长的梦境。
她想起海底基地爆炸那天,当时在那扇门前,她紧紧拉住他的手,最后却被甩开,也是这只手最后推了她一把,把生路给了她。
等江暗醒过来,她想第一时间告诉他,她没有骗人,真的不跑了,就做他的金丝雀。
“手术成功。”
万斯年做完最后的缝合,如释重负的声音在手术室里响起。
叶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唇角微扬,下一秒眼前突然一黑,她下意识抓住手术台边缘,却还是缓缓滑倒在地。
“星月!”
万斯年吓得立刻将人接住,对着助手和麻醉师说道。
“外面太混乱了,先将江暗推到旁边的观察室,这边加一台,我给她做伤口清创。”
万斯年抱起叶草,感受着怀中轻飘飘的身体,心底隐隐心疼。
....………
当江暗从昏迷中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头顶花白的顶板。
他眨了眨眼,十几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眼神从混沌慢慢变得冷厉。
想要抬头看一下四周,却感觉头似有千斤重,只能微微侧头看了看,看见一旁躺着的人愣住了。
叶草就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背上插着输液针。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清透的轮廓。
江暗冷冽的眼神立刻变得担忧柔软,立刻坐起身,牵动了头上的伤口也浑然不觉。
他下床踩在地上,冰冷的瓷砖让其大脑更加清醒,躺了太久,双腿有些发软,想要伸出手触碰,却发现手背有输液线连着,烦躁地拔了针头,抬手抚上叶草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万斯年端着药盘走进来,看见清醒的江暗时微微一愣。
“你醒了?”
江暗点点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叶草。
“她怎么了?”
“你手术时医院突发暴乱,她受伤了,失血过多,不过没事已经处理过了。”
万斯年放下药盘,声音里带着疲惫。
“她坚持要等到你手术结束才肯接受治疗,结果刚看到手术成功就晕倒了。不过好在只是外伤,她之前一直醒着,现在是我给她的药里加了安眠成分,才睡得比较深,不然她总想在旁边盯着你,也不记得休息。”
江暗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拇指温柔地勾勒着叶草的眉眼。
好像分别了很久,但好像他们一直在一起。
“谢谢。”
江暗难得地开口道谢。
“她是我妹妹,我该做的….你都想起来了?”
万斯年看向江暗。
“嗯。都想起来了。”
半坐到叶草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她后背缠着厚厚的绷带,隐约还能看见渗出的血迹。他的指尖悬在空中,不敢触碰,生怕弄疼她。
“那星月醒来一定很开心。她保护了很多人,因为她在外面挡着,手术才能顺利进行。现在这是万康的另一家分院,这里很安全,那些暴徒已经被制服,事件还在调查。”
万斯年轻声说,瞥见了江暗手背上冒血的针孔,无奈地放下托盘,转身按了呼叫铃。
“你刚做完脑部手术,还是躺回床上休息,针头不要再随便拔了,月月知道会担心。”
江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俯身在叶草眉心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嗯。”
很快护士进来,带了新的输液针给江暗扎上。
最后在江暗的要求下,万斯年将两人的床靠在了一起,看着同躺在病床上的两人,欣慰地扬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