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洺赫根本没搭理王子珩投来的怒火目光，反而一脸委屈地攥紧了单灵灵的袖子，微微靠着她站稳，轻轻咳了两声，语气虚弱又隐忍。
“我……没事……就是师叔出手太快了，我反应……稍微慢了点。”
“你还说话呢！”
单灵灵眼眶泛红，心疼得不行，她赶紧扶着烛洺赫坐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脸颊，仔仔细细查看着被王子珩打中的那一块，一边看还一边自责。
“我就不该让你跟他打，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根本不是一码事。”
这话一出口，王子珩当场气到手叉腰了，声音提高了八度。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想跟他打吗？分明是他——”
“闭嘴！”
单灵灵火气腾地一下冒上来，猛地打断他。
“你把小九都打流血了，还好意思狡辩！”
“……”王子珩气到仰头叹息，内伤都快被憋出来了。
“不是，师妹……你能不能……水碗端平一点？他流血？你看看我好吗？我这眼睛都肿了！”
单灵灵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吼道。
“闭嘴！回头我再收拾你！”
王子珩无语凝噎。
他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只能默默把怒气咽回肚子里。
而此时此刻，单灵灵正在团团围着烛洺赫打转，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掐诀替他疗伤，一会儿又喊犬忠去拿伤药，满脸都是紧张和疼惜。
烛洺赫安安静静地坐着，任由她折腾，什么也不说。
只是，他始终拽着单灵灵的袖子没放，额头还轻轻靠在她的小腹上，等到她终于稍微停下手时，他慢慢抬起头，悄悄朝王子珩投去一个眼神。
眼神里满满的得意和挑衅。
来啊？看看最后谁倒霉。
王子珩一眼看懂，脸都绿了，眼泪差点气出来。
……我这是被他耍了啊。
苦肉计、美人计、挑衅计、反间计，一整套流程丝滑顺畅，显然是烛洺赫已经走惯了的套路，而他居然还傻乎乎地跳进去了！
谁能想到，堂堂烛龙，昔日天地五界最桀骜的神龙，如今为了博自家师父担心，居然肯演这么低级的戏码？
而他王子珩，白泽一族高贵尊严的代表，竟然堂而皇之地成了剧本里的工具人。
负责挑事，负责挨打，负责烘托气氛，最后还得负责挨骂。
王子珩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羊牧之端着个盘子慢悠悠走过来，他把盘子放在桌上，拍拍王子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师叔，别气了，坐下吃饭吧。”
王子珩满脸悲愤的指着烛洺赫：“你看看他那样子，你看……”
“我懂。”羊牧之点头，神情无比淡定且理解，“没事，吃口饭，补补脑子，下次别上当就好。”
王子珩心肌梗塞。
下次？下次我还上当？
他一甩袖子，咬牙切齿的坐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烛洺赫。
而烛洺赫脸上带着一点疲惫，一点乖顺，还有一点……实在藏不住的笑意。
单灵灵终于给烛洺赫涂好了药，这才松了口气，挨着他坐下来，手还轻轻按了按他脸颊的淤青，明显没从刚才的担忧中缓过来。
她连眼神都没施舍给王子珩一个，嘴里气呼呼地念叨个不停。
“王子珩这家伙，出个手没轻没重的。”
“多大岁数了，天天就知道欺负小辈。”
“以后别理他，他挑衅你你就真上了？我在的时候还用你动手？让我来揍他，从小他就没赢过我。”
“还有你也是，他说啥你就听啊？明知道他说话没个正经，结果呢，还真让他给打成这样……”
单灵灵气鼓鼓地训着烛洺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眼神却时不时扫过他脸上那道乌青，语气里满满的心疼。
“以后，不准搭理他，听见没有？”
烛洺赫乖得不行，一直在点头，一脸“师父说啥就是圣旨”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王子珩眼里，只觉得自己肺都快炸了。
他被打成那样……我呢？就当没看见？
我不是人吗？
我的眼睛就不是眼睛？我鼻血流成那样就没人心疼？肩膀上的爪痕还留着余温呢！
虎婉凑到王子珩耳边小声提醒：“师叔，您自己治治伤吧，别指望师父她老人家了。”
王子珩：“……”
是啊，是不能指望了。
单灵灵眼里现在除了她那亲亲小九，天王老子来了都得靠边站。
王子珩低低叹了口气，抬手把被打散的发丝捋回去，又掐诀念咒，将水蓝色魂力缓缓注入伤口之中。
青紫的眼眶肉眼可见地消退，肩头的爪痕也逐渐平复，他余光一瞥，刚好撞上了烛洺赫投过来的笑眯眯的视线。
那小子还不忘朝他歪了歪头，一副“多谢配合”的欠揍表情。
王子珩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一巴掌扇回去的冲动，最终只是默默低头收起了诀印。
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演更是演不过。
还能怎么办？
他闭了闭眼，满心疲惫地自我安慰。
就这样吧，认命了。
扶桑林里，这场闹剧很快就落下帷幕，羊牧之他们端来了热腾腾的晚饭，一群人吵吵嚷嚷地闹成一团，算是给单灵灵补过了生辰。
饭桌上，单灵灵和兔沉沉说着什么悄悄话，笑得眼睛都弯了。
烛洺赫坐在她身边，一本正经地同羊牧之讨论着接下来族中的事务，语气平稳、神色专注，全副心思都在公事上。
看起来，与平日无异。
但那只是“看起来”。
桌子下面，在众人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两人的手指早已悄悄勾在了一起。
烛洺赫的指尖轻轻勾着单灵灵的手心，时不时用指腹摩挲一下她掌心最敏感的地方，看似随意，又分明带着几分恶意的缠黏。
而他的腿，紧贴着她的小腿，一点缝隙也不肯留。
她伸手夹菜时，动了动腿，离开了他一瞬，他却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反而贴得更紧了些，甚至轻轻顶了她一下。
单灵灵咬着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偏头偷偷瞪了他一眼。
烛洺赫却压根儿没看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语气不疾不徐同羊牧之继续说。
“……所以对新年的祭祀准备，要尽量控制在本月下旬。”
他说得一本正经，端得跟个正人君子。
只有单灵灵知道，这人正用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