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震彻破旧的厂房，碎铁翻卷，尘埃弥漫。
所有信徒的动作齐齐一顿，面具后的目光纷纷投向声音的源头。
“你们谁敢再碰他一下！”
单灵灵双手举起无归，横刀于前，脚跟踩稳，做出冲锋的姿势。
无归刀锋上翻涌着暗红色的龙焰，单灵灵的声音凌厉异常，直逼那些信徒的心脏。
“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留手！”
“就算是我血脉相连的人，我照砍不误！”
她周身气息暴涨，龙焰在刀刃上跳动，连空气都被灼得微微扭曲。
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威压，从单灵灵的脚下缓缓溢出，充斥了整座厂房。
那些信徒看着不远处昏迷倒地、嘴角渗血的刘驰，一个个神色动摇。
他们本就心中惶惧，如今被单灵灵这股杀气震慑，纷纷止住脚步，神情僵硬地愣在原地，谁也不敢上前半步。
“……小九。”
单灵灵的眼神仍冷，却略微收敛了几分锋芒。
她扫过那些瑟缩的信徒面具，转而看向烛洺赫，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的关切。
“你没事吧？”
“没事。”
烛洺赫淡淡答道，抬起手指，那仍死死抓着他手臂的年轻信徒，在顷刻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重重摔落在远处。
他低头拍去衣袖上的尘土，指尖微抚过衣襟的褶皱，整个人从容得近乎淡漠。
然后，他步伐稳如山岳，缓缓穿过那群噤若寒蝉的信徒，朝单灵灵走来。
然而下一瞬，九阴那阴冷的声音破开空气。
“国主大人，是当我不存在了么？”
话音未落，一柄由魂魄力量凝聚而成的橙色匕首携着凌厉光芒，闪电般对着烛洺赫的眉心疾刺而至。
“哼。”
烛洺赫神色不变，眼神甚至还落在单灵灵身上，唇角微微一抿。
与此同时，他抬起手，掌心对准匕首来势的方向。
“停。”
低沉一字，天威一般在厂房中响起。
九阴眉头紧蹙，下一瞬，只觉得那把自己凝成的匕首已经陷入了无形的泥沼。
它被一层极强的阻力死死拖住，哪怕他竭尽全力，手臂的筋脉暴起，也无法让匕首再前进半寸。
烛洺赫这才缓缓转头。
他眸色深沉，冷冷凝视着九阴那张正因用力而扭曲的面孔，语气淡淡。
“九阴‘神尊’，你真当本尊是软柿子，可以任你揉捏？”
烛洺赫轻勾手指。
那被死死定住的匕首陡然震颤起来，发出阵阵嗡鸣之声，九阴在挣扎着，想要夺回匕首的控制权。
可是，匕首甚至都发出了哀嚎，最终仍被迫调转方向，缓缓转过刀锋。
锋尖，稳稳对准九阴的胸膛。
九阴的喉结微动，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滑下，顺着瘦削的面颊淌过下颚，悬在那一线之间。
滴。
汗珠坠地的同时，橙色匕首忽地剧震，下一刻便化作一抹闪电般的光束，反噬着射向九阴！
来不及躲开了。
伴随着台下一众信徒惊恐的目光，烛洺赫有恃无恐的收回了手指，他挑眉看着舞台上已经被匕首穿透了胸膛的九阴，冷哼了一声。
“跑得倒快。”
听见他这句话，单灵灵诧异的回过头来，看向了烛洺赫。
“他逃了？”
“嗯。”
被九阴毫不犹豫抛弃的身躯直挺挺的跪倒在了舞台之上，那瘦削的脸上定焦在了茫然的一瞬间。
他的胸口还留着一道烧焦的痕迹，匕首直直的穿了过去，钉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他……他杀了九阴神尊！”
不知道是谁，突然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
随即，台下乱做了一团。
惊呼声，抽泣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悲戚的跪了下去，不断祈求着，希望九阴能够站起身来，重新布下恩泽，有人尖叫着想要朝门外逃走，有人被推搡着，踩踏着。
惨叫尖叫，不绝于耳。
就在一片嘈杂之中，烛洺赫走到了单灵灵面前，垂头看着她。
“灵儿，没受伤吧？”
“我没事。”
单灵灵依旧警惕的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群，生怕有人会突然对着烛洺赫发难，但是烛洺赫握住了她的手腕。
“没事就好。”
“……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俩在这儿的？”
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单灵灵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此时，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明明易容了，明明掩盖住了气息。
为何九阴还是能认出他们？
不，不光是认出他们，他就像是早就知道了单灵灵和烛洺赫会出现在这里一样，专门演了这样一出戏，就只是为了给他们看。
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要蛊惑这些凡人齐齐出手，重击烛洺赫吗？
不对啊……
最开始逃向了厂房铁门的信徒哭喊着，双手抱着那满是锈迹的门把，用力地想要拉开门，逃离这个炼狱。
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始终拉不开那扇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那人哭喊着：“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
“慌什么？”
门缝处，突然传来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
那人明明说着普通话，可是口音并不是那么标准，反而像是有人在刻意想要捋直舌头，想要让自己口齿更加清晰一些。
单灵灵心头一抖，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铁门。
这一次，铁门缓缓的打开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脸上带着单灵灵无比熟悉的嘲讽笑容，就这样站在那里，怡然自得。
而就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菠萝缓缓抬起眼，和单灵灵四目相对。
她……她不是被烛洺赫控制了吗？
“倒是……忘了这一茬。”
烛洺赫扶着单灵灵的肩膀，轻轻地叹了口气。
“什么……？”
“她怀孕了，灵儿。”
烛洺赫摇头，轻声解释道：“她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的魂魄。”
“她在被我控制住的时候，她的孩子让她恢复了理智。”
“所以，九阴当然会知道，我们已经来到这里了。”
单灵灵目瞪口呆的看着菠萝，看着她微皱的眉头和决绝的目光，心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菠萝她……已经彻底的走进了黑暗。
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