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那时候你这么调皮的。”李淏阳忽然出声打断了李辉翔的思绪，然后问道：“学校没有跟爷爷告状吗？”
“告，怎么会没告？”李辉翔笑着回应，李淏阳又问：“那你岂不是又......”
“是啊，你爷爷三天两头都收到学校的告状，一有时间就从猫猫山回来，回来就是给我一顿暴揍，我还是像以前那样，无论怎么打都不认错，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每一次挨打之后，学校里面都要发生一些事情，我也质问爸爸，你不是希望我会还手吗？你不是希望没有人能欺负我吗？这些不都是你希望的吗？你就知道打我，他们说什么你都信，证据呢？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些事情是我做的？拿出来啊，拿得出来吗？你总是说，我是你儿子，你宁愿你打，也不会愿意让社会上的人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社会上的人，有几个人敢打我？就算有人想打我，敢打我，可是我可以还手，他们也未必打得过我，可是你呢？你是我爹，你打我，我不能还手，你骂我，我也不能还口，从来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哪一次问过我，考虑过我是不是受了冤枉，你说得对，就是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你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你最亲的人，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以后你说的，我也不会信，因为是你教我的嘛，不要相信任何人。”
“爷爷都要被你气死了。”
“是啊，那时候，他拿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打得就越来越狠，就连专门为我制作的皮鞭都不用了，用小指头粗的电线，也用过扁担，他不知道的是，每一次我挨了他的打，回到学校，我都会找各种借口，甚至借口都不找，看谁不顺眼，逮到人，上去就是一顿暴揍，而且不是我一个人揍，是一群人揍，就算对方告老师，有人会站出来帮我扛下错误。”
“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爸爸真的是......都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能做出来的事，不过那时候，虽说对‘义气’二字，是错误曲解了的，可那时候是真的义气，真的讲义气，做义气，兄弟们护我，我也护他们，哪怕是，他们被老师惩罚，我都承诺，一定帮他们出气，有一次，同班的一个‘兄弟’，上课睡觉，被化学老师惩罚了，当时他一脸求助地看着我，于是，我便在化学老师转身面对黑板，写板书的时候，站起身来，前后左右搜了一堆笔，照着老师就使劲地扔了过去。”
“啊！”李淏阳惊讶出声，“爸爸你说你打过老师，是这次吗？”
李辉翔缓缓点头，李淏阳又说，“那这一次，你肯定被爷爷打惨了，然后学校里面，又有人遭了你的殃。”
“那倒没有。”李辉翔笑了，李淏阳顿时一愣，他看着李辉翔，疑惑道：“你打老师，学校不可能不告状，也不可能惩罚你。”
“常理是如此。”李辉翔笑着说：“可是学校并不知道我打了老师。”
“怎么会......”李淏阳错愕看着李辉翔。
李辉翔道：“因为被打的那个老师，并没有把事情上报，而是单独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问我，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是要上报学校、通知家长，还是我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要能够说服他，他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原来如此。”李淏阳恍然，接着又问：“当时爸爸你是怎么做的。”
“还能怎么做？”李辉翔嘴角扬起一抹自嘲，“被人抓了现行，错了，不能逃避，首先自然是认错，认错之后就一言不发。”
“你认错，老师就这么算了？”
李辉翔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在老师一步步的引导下，我作了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保证，我的化学，绝对不会掉出年级前五。”
“你本身就是复读生，都是第二次系统学习了，稍稍用心，这并不难做到。”
“你小子。”听到李淏阳的话，李辉翔不由笑骂了一声，然后道：“你说得对，但是爸爸的化学，原本一直在及格线上下徘徊，在班里只是中间水平，年级排名，在那件事之前，可是妥妥的最后面一撮人。”
“爸爸你的意思是说，要完成这个保证，还是要花些功夫的。”
“就你聪明。”李辉翔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李淏阳，李淏阳笑了笑，问道：“那你做到了吗？”
李辉翔点头：“做到了，从那件事后，化学课，再没人敢有任何小动作，因为，我不允许，谁要是敢影响我学化学，那他可就惨了，被打都是轻的。”
“那是，你是六中扛把子，是六中超哥，谁敢惹你？”李淏阳忍笑调侃道。
“你小子，还真是......有这么说你爹的吗？”李辉翔瞬间石化了一下。
李淏阳又道：“比起你顶爷爷嘴的时候，我这算什么？”
李淏阳依旧调侃着，殊不知，他这一句，让李辉翔鼻子没来由的一酸。
李辉翔自嘲一笑，感慨道：“是啊，要是那时候，我和你爷爷，也如我们现在这般，或许，爸爸就不用去广东读书了。”
“虽然因为化学老师这个事件，我开始认真学化学了，说到做到，连带着其它学科，也开始认真了起来，可六中复读这一年，中考，我又没考上高中，原因是，我只认真做了化学试卷，其余学科的试卷，就是为了应付交差，随便做了做，结果不负众望，我又落榜了。”
“又没考上，你爷爷虽然没说什么话，也没打我，但还是让你奶奶，根据我每一个学科的分数，有针对性的报假期辅导班，英语最差，所以那个假期，我没有回老家，不知不觉，又到了新学期开学，这一次，我又回到了城关中学，这次回来，我之前就读之时的班导已经调离了这所学校，去了职高任教导主任，我又一次复读的班导姓郭，全名郭有国，教数学的，这个郭老师，可能读书的时候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主。”
听李辉翔这般形容，李淏阳对这个郭老师泛起了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所有偷奸耍滑的小动作，还有我们躲着抽烟，习惯躲哪些地方，他都门清，一找一个准，没有一个跑掉的，最关键的是，他尤其擅长对付不听话、调皮的学生，根本不用上报学校通知家长，没有一个学生敢跟他对着干。”
“包括六中超哥？”
李辉翔瞪了一眼李淏阳，点了点头，然后便见李淏阳眯起了眼睛，显然，是在刻意记住郭有国这个名字。
“郭有国，你的确要记住他，因为，你爷爷奶奶被他害得不浅，说起来，他与咱们家，也算是亲戚，如果他只是一个老师，或许就不会发生后续的事情了，可是后来，他升官了，当了城关中学的校长，在他任校长期间，可没少以各种借口故意刁难你爷爷奶奶。”
“是因为你在他班里复读的时候，惹了麻烦吗？”李淏阳看着李辉翔，李辉翔摇头，“不是，是因为咱们家与学校一直没有谈妥的拆迁征收，我先前说了，郭老师可没那么简单，没有任何学生敢跟他对着干，当然也包括我在内，而且，在他班里复读，我连半个学期都没有读完，就又转学了。”
“为什么？”
“惹祸了呗，不得不转。”
“惹祸了不得不转？”李淏阳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见状，李辉翔也不再卖关子，“这祸，其实就是名声所累，超哥还是那个超哥，但不在六中了，按照社会上的说法，我回城关中学复读，算是到了高加华的地盘。”
“高加华倒也算是说话算话，没有亲自出面，也没有与我发生任何冲突，但是我都能指使手下‘兄弟’做事，高加华自然也可以，那时候，我在家里都算不上乖了，何况是在外面，真正的是年轻气盛，被人一激，就上当了，记得当时有人故意找借口，跟我起了冲突，要是‘召集人马’，拉开架势的干，他们不敢，于是便激将我，单挑，约好时间后，那人却直接跑去校长办公室，说我纠集社会人员，准备殴打同学，这里是城关中学，当时的校长，还是那个伍校长，以他们以往对我做出的那些事，就算这件事有疑点，可他们正愁找不到更好的筹码与咱们家开启新一轮的谈判，于是，就有了拿我这件事做文章的想法，出事以后，你爷爷没打我，没骂我，破天荒地给我分析了这其中的种种瓜葛，当时你爷爷甚至都想，实在不行给他们算了，比起我的前途，房子地基都不是事，可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不用他们劝退，我自己不读了，大概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左右，也是在冬天，你爷爷托人找关系，我辗转来到了职高初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