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在大堂中异常清晰，王尺梁忍不住往珠帘后面看了一眼。
刘金自然也听到了，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珠帘后面软榻边上立着那个把他从床上抓起来的黑衣人，他不由一悚，视线下移才发现软榻上还坐着一个人。
从身形看是个女子，她身上裹着一个狐皮大氅，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之中，可从侧脸轮廓也能看出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子。
她是谁？
看那黑衣人一副以她为尊的模样，刘金就知道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又见王尺梁对她这么关注，心中立刻对她的身份产生了诸多猜测。
而顾滟此时的内心也并不平静，她之前就想过，平潮帮能这么胡作非为，肯定少不了往官府送钱，她以为一两个官员就够了。
这些人只要有钱收，才不会在乎平潮帮的帮主是谁，等王尺梁控制住平潮帮，只要也送上大把银子，他们定然不会过问今天晚上的事。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张斤竟然会给这么多人送钱，并且还被人弄了个什么名单。
这件事就变得有些大条了。
“把名单交给我，我来处理。”她冷声开口。
“是。”王尺梁应了一声，又把目光放到一脸惊疑的刘金脸上，语气微寒，“我可以留着你，但如果你不安分，或是耍什么花招，下场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刘金又往后望了一眼顾滟和沈掌柜，一下就反应过来，黑衣人是这个女子的手下，看王尺梁的模样，应该也是归顺了她。
想到这些黑衣人的厉害，他心里只剩下畏惧，“我一定安分守己，对大哥唯命是从。”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怎么这种好事他就遇不到。
有顾滟的威慑力在，刘金又陆续交代了很多事情，但都和帮派有关，再没有像是那份名单一样惊爆的东西。
因为这份名单，顾滟接下来就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呆很长时间，之后就拿上名单，趁着夜色又回到了船上。
回到房间后，她也没敢点灯，只换好衣服躺到床上强迫自己睡过去。
等第二天一早，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遍手里的名单。
这份名单确实十分详尽，官员的名字官职，收受贿赂的钱数、次数，甚至具体到日期、地点。
其中涉及的人数也令顾滟咋舌，上到知府，下到衙役整个凉州城竟然都被一个小帮派给腐蚀透了。
这个东西简直就是块烫手山芋！
要是王尺梁拿着这份名单找上他们，给他们送钱，他们收就最好，可就怕他们不收。
谁喜欢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还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夜之间覆灭了平潮帮的人。
往好处想，她确实掌握了这些人的把柄，通过他们几乎可以把整个凉州城都掌握在手里。
而且她也选择把这份名单通过裴修年递上去，肃清整个凉州，到时候派一个他们自己人过来担任知府，也照样也能掌控凉州。
她看着这份名单，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滟滟，还没起来吗？该吃早饭了！”
房门突然被叩响，吓了顾滟一跳，听是裴修年的声音，她下意识把名单折起来藏起袖子里。
“我起来了，等会就去吃早饭，先让娘和双双吃着，我马上就过去。”她扬声回答一句，是在想不明白，她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
等她收拾妥当，一拉开门结果就发现裴修年竟然没有走，正靠在旁边的墙上。
“你怎么没去吃早饭？”
裴修年对她一笑，“等你一起。”说话的时候眼神也在她脸上逡巡，看她眼底微微发黑，问道：“昨晚没有睡好？”
“对啊。”顾滟掩饰性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一直到后半夜才睡。”
裴修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勾勾唇道：“我刚刚遇到沈掌柜他也说自己睡不着，还有小虎也一副困顿的模样，怎么睡不着也会传染是吗？”
这话一下把顾滟噎住，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看她眼珠转个不停，裴修年轻哼一声，“别费功夫编谎话骗我了，现在就告诉我昨夜你们做什么去了？不然我就去问沈掌柜，相信他这么怕我，一定会据实相告的。”
“谁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做什么了，肯定熬夜打马吊了！”顾滟还想糊弄过去，“反正我就是睡不着。”
裴修年哼笑一声，说道：“先去吃早饭要紧，我先不跟你计较。吃饭的时候，你仔细想想到底该怎么跟我说。如果还是一嘴假话，我就只能去问沈掌柜了，他要是不开口，肯定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你威胁我！”顾滟睁大双眼。
“如果你乖乖告诉我，我还用得着威胁你吗？”
裴修年说完，就推着她去了大厅，赵氏和裴双双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看他们走过来，赵氏嗔道：“可算是来了，再晚一会，饭都要凉了。”
“太阳照屁股才起床，姐姐羞羞。”裴双双在一旁起哄。
顾滟横她一眼，她乖觉地改口道：“又没有什么事，姐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呢？”
这话让顾滟忍俊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发顶，“还是双双疼我。”
“快坐下吃饭。”
在赵氏催促下，她坐下开始吃饭，可只要想到裴修年刚刚的话，立刻胃口全无。
食不知味地吃完饭，她以补觉为由想要遁回自己房间，结果半道还是被裴修年给拦住了。
“想明白了吗？是告诉我真相，还是编了一肚子谎话打算糊弄我？”他盯着顾滟双眼微眯，一副危险的表情。
顾滟看他这模样，也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况且事情都已经办完，他现在就想阻止也已经晚了。
“总不能站在这里说吧？”她看看狭窄的船舱走廊，无语道：“去我房间再说总行吧？”
回到房间，关上门之后，不等裴修年询问，顾滟就把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自然省略掉她解决守卫的事情。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动静太大惊动官府？”
说到官府，顾滟觉得与其自己纠结不如听听他的意见，没有说手里有名单，只道：“平潮帮跟不少官员有勾结，就算动静再大，也不会来人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