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卫宣真的害怕吗？
不，她不怕的。
她看着郭碧霞“正好，黄站长就在这里，你可以现在就说啊。”
也让她看看，黄站长的反应是什么。
郭碧霞：“……”她真的不怕？
她反复观察卫宣的神色，发现她眼底全是坦然，竟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郭碧霞直接破防，心理在这一刻崩溃。
她冲着卫宣大喊“凭什么？你凭什么不怕？”
不等卫宣回答，她又转向了黄站长，指着卫宣说“你知道吗？她的身份是假的。”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京市人而已，没有显赫的家世，更没有你说的那种大人物。”
“你被她骗了，她根本不会给你带来助力，只会在你身上吸取利益。”
“你快开除她，让她滚回农村去，让她去当泥腿子，快！”
她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声音大的办公室外面都能听到。
外面坐着的好多人，停下手里的活，都竖起耳朵听办公室里的动静。
孟长安赶紧捂住郭碧霞的嘴巴，不让她再说话。
就怕她会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连黄站长都一起得罪了。
可已经迟了。
郭碧霞刚刚的话，黄站长全都听到了，还记在了心里。
他怔愣地坐着，脑海中开始浮现见到葛叔三人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确实听到了卫宣的名字，也猜到了葛叔背后的势力。
可他并不确定，卫宣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猜测罢了。
现在，郭碧霞告诉他，他猜错了，而且一错就是这么多年。
心里不失望，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可黄站长也清楚，这些都和卫宣没关系，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突然就想到了当初，他问付夫人知不知道卫宣的背景时，付夫人露出的神色了。
那时候，付家夫妻早就查到了卫宣的身份，所以才会露出不屑的神色。
可他竟没多想，还坚定地以为，是付家搞错了。
原来，搞错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
他抬头，看向正期待地盯着他的郭碧霞，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他都有些不认识这个老朋友了，她竟能做出威胁的事。
他看着郭碧霞，声音低落地开口“我不会开除卫宣的。”
当初，这个工作，是他心甘情愿给卫宣的。
现在，这个工作，是卫宣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
他有什么理由去开除她呢？
郭碧霞不敢置信地看着黄站长，她好似没听清地喃喃一句“你说什么？”
只是她被孟长安捂着嘴巴，说出来的话模糊不清，没人能听懂。
可黄站长还是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开除卫宣。”
这下，连孟长安都惊讶了，他也是没想到，黄站长竟会这么平静。
他放开郭碧霞，问黄站长“你真不生气？”
黄站长摇头，看的却是卫宣“你是不是疑惑过，这个工作为什么会落到你的头上？”
他相信，以卫宣的聪慧，肯定能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卫宣点头，她确实疑惑过，不过后来都被解开了。
不过这些，黄站长不知道，他向卫宣解释“因为我早就知道你身后有人，想要结交一番，就给了你这份工作。”
卫宣平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然后，孟长安悟了“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早就知道老黄认错了人，是吗？”
卫宣也没瞒着，坦然点头“对，去你家的时候，听到你和站长的对话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怀疑黄站长了，开始真心对他。
她看向惊讶的黄站长，道歉“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黄站长摇头“不用说对不起，因为我自己也不坦荡。”
他们双方都不真诚，谁也别说谁。
他们平和的样子，刺激到了郭碧霞，她指着黄站长骂“你是不是傻？她都欺骗你了，你为什么不生气？”
“她带不来你要的利益，也不能让你升官发财，你怎么还舔着她？你还有没有原则？还是不是男人了？”
她这带着侮辱的话，让黄站长的脸色，难得得不行。
可他又不能去和一个女人争吵，只能不善地看着孟长安“你们夫妻就是这么想我的？”
孟长安赶紧摇头“不是，当然不是了，我们可是多年好友，怎么会这么想你呢？”
“是碧霞她失了理智，胡说八道的，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可黄站长已经不相信了，这几年下来，该看清的，他早就看清了。
孟长安夫妻，都是唯利是图的性子，当初会把当成好友，应该也是有利可图吧。
现在，他身上没有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不再对他客气了。
也好，就这样疏远了也好，免得以后伤身伤心。
他认真地盯着孟长安“长安，多年感情，我劝你一句，凡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就像对待卫宣，求取太过，就会遭到反噬。
希望他们能想明白。
孟长安夫妻自然是想不明白的，要是真能想明白，就不会和卫宣翻脸。
所以，听到他的话后，孟长安的脸色很是不好，像是在强忍着愤怒一样。
他拽住郭碧霞的手，冲黄站长冷硬道“今天打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去后，再想其他的办法吧。
他们夫妻离开了，卫宣却还留在原地，她和黄站长一站一坐，都沉默地看着对方。
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黄站长先打破了沉默，他指着对面的沙发，对卫宣说“坐吧。”
卫宣坐下，先认真地给黄站长道歉“站长，对不起，我将错就错，拿了你给别人的名额。”
这也是她在面对黄站长的时候，底气不足的地方。
黄站长闻言，只是摇头，告诉她“你没有拿别人的名额，那个工作，自始至终都是给你准备的。”
在他听到卫宣的名字，起了结交之心的时候，那个工作，就已经属于卫宣这个人了。
所以，她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反而是他，想要利用她。
他也歉疚的看着卫宣“当初，是我心思不纯，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现在，他的那些小心思，就这样被人曝光在了阳光下，他很是羞愧。
卫宣同样摇头“我没觉得你对不起我，是你给了我工作，让我免于面朝黄土背朝天。”
“也是因为这份工作，让我有了更多的底气，也让我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一切。”
黄站长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真的有那么好吗？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会觉得愧疚呢？
他想了许久，大概是因为，是他把孟家夫妻介绍给卫宣的吧。
也是他，让孟家夫妻吸了卫宣这么久的血。
想到吸血，黄站长又想到了其他的问题。
他目光凛凛地看着卫宣“长安夫妻调查出来的你的身份，应该是假的吧？”
他根本就不相信，卫宣身后真的毫无倚仗。
不然，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和唯利是图的孟家夫妻合作的？
卫宣没想到，最先发现这个真相的，竟会是黄站长。
她笑着点头“我确实不是毫无倚仗的人。”
黄站长一直绷着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连脸上都有了笑意。
他看向卫宣“我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很好。”
卫宣点头，未尽之言，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咽了下去。
卫宣伸出手，带着释然的笑“站长，以后多多关照。”
黄站长握住卫宣的手，眼底也是轻松的笑“咱们互相关照就好。”
从站长办公室离开后，卫宣回了十里屯，她还要去黄秀秀家吃饭呢。
紧赶慢赶，终于在晚饭前赶到家里，卫宣放下自行车就去隔壁帮忙了。
她洗了手，问黄秀秀“说吧，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黄秀秀看她一眼，推着她离开了厨房“不用了，厨房里有文知青帮我，你去外面带孩子吧。”
“带孩子？”卫宣惊了“我不会啊，还是你们自己去吧，我在厨房帮忙。”
文倩倩从外面进来，帮了黄秀秀一把，将她彻底推出厨房。
“我们天天带，已经快要累死了，你还是帮我们分担分担吧。”
卫宣：“……”你们也放心，真不怕我把孩子带坏了？
可惜，没人在意她的想法，她只能被动去带娃。
院子里，黄秀秀的女儿夏夏和文倩倩的女儿小花，早就玩在一起了。
卫宣走过去，坐到她们旁边，没有去打扰，就看着她们玩意儿。
别说，还挺可爱的。
没一会儿，韩红霞也来了，带着她的儿子张小蛋。
张小蛋一来，院子里的情况就彻底变了，变得吵闹，变得混乱。
卫宣更是头大如牛，她盯着像是破坏王一样的张小蛋，整个人只有一个词能形容——生无可恋。
果然，熊孩子在哪里都是存在的。
持续被噪音攻击，卫宣早就心浮气躁了，在张小蛋再次尖叫后，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她一把将张小蛋提起来，放到墙头，然后指着他家的方向道“喊吧。”
张小蛋特别兴奋，尤其是骑在墙上的时候，就更兴奋了。
他冲着卫宣指的方向高声尖叫，孩童特有的清亮声，传遍了整个四大队。
卫宣难受得捂住耳朵，她从兜里（懂的都懂）取出两团棉花，塞进耳朵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张小蛋。
等他的兴奋劲儿过去，开始不耐烦，不乐意继续喊的时候。
卫宣用一只手压制了他，神情严肃地说“继续喊。”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张小蛋看她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就有些害怕了。
他只能听话地继续喊，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兴奋和快乐。
他喊了一会儿，又停下了，抬头有些委屈地看着卫宣。
他不想喊了，好累啊。
卫宣假装没看到他的神色，只冰冷地扔了两个字出来“继续！”
张小蛋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可他又不敢放肆的哭闹，只能无声落泪。
卫宣继续装看不见，甚至还催促他“喊！”
张小蛋这次，直接哭了，放声大哭。
厨房里，文倩倩看着无动于衷的韩红霞，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出去看一下吗？”
韩红霞立即摇头“不去，我出去了，那小子肯定会觉得有靠山了，会变本加厉的。”
“平时，家里人都舍不得收拾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卫宣好好的收拾一下。”
黄秀秀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对卫知青的信任，无人能及。”
如果是她，听到孩子哭的这么撕心裂肺，早就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去安慰孩子了。
韩红霞倒是淡定，竟还能偷偷藏起来看戏，也是独一份儿了。
文倩倩瞅一眼韩红霞，笑了笑，没说什么。
张小蛋确实需要来个人收拾一顿。
她们在厨房里继续做饭，卫宣也继续盯着张小蛋。
她没再让他喊了，怕太过会伤到孩子的嗓子。
不过她也没让他下墙头，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起来。
相比于小孩子，卫宣的耐心更足一些，很快，张小蛋就败下阵来。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卫宣“我要下去，我要妈妈。”
卫宣闻言，垂头看他一眼“再坐一会儿吧。”
张小蛋摇头，眼泪又出来了“我要妈妈。”
卫宣也不管人家孩子听不听得懂，就说“你妈妈忙着呢，让我带你，我看你挺喜欢喊的，要不咱们继续？”
张小蛋都没听懂卫宣的意思，就摇头了“不要不要。”
他现在对喊这个字过敏，只要听到这个字，就会下意识地拒绝。
卫宣看他确实是抗拒，这才将他抱下来，放在两个女孩子的旁边。
问他“在这儿玩儿可以吗？”
张小蛋点头，乖乖巧巧的玩起来。
厨房门口，韩红霞快速勾手，让卫宣过去。
卫宣看一眼大门，见是关着的后，这才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韩红霞就冲卫宣竖了个大拇指。
“你可真厉害，我家那臭小子，也让你治的服服帖帖的。”
她拍着卫宣的肩膀，显得很兴奋的样子“以后，我要是搞不定他，就来找你啊。”
卫宣拒绝“不要，你自己的孩子自己教。”
她可不想被熊孩子折磨。
韩红霞兴奋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你就帮帮我吧，我快要被那小子折磨疯了。”
现在，她恨不得把那小子丢的远远的，不想出现在面前。
张小蛋实在是太调皮，太熊了，一旦哭闹起来，没人能制住他。
今天，是韩红霞第一次见，他如此的怕一个人。
所以才会忍不住把希望放到了卫宣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