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爵”二字,如同九天惊雷,在高牛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如今已是武官极品,爵至彻侯,手握重兵,看似位极人臣,但“王”这个字,代表着截然不同的层次!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裂土封疆,建立属于自己的邦国,子孙后代世袭罔替,拥有近乎独立的军政大权!这是自夏商周以来,无数枭雄豪杰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
高要麾下势力如今虽在休养生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经历大战的楚军已元气大伤,魏王魏豹亦非对手,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一个王爵的位置……二牛感到自己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心脏狂跳不止,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
他忠于高要,这份忠诚历经生死考验,毋庸置疑。但忠诚之外,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欲望有野心的人。他跟随高要南征北战,刀头舔血,除了那份兄弟情谊和知遇之恩,难道就没有一丝对于功名利禄的渴望吗?
如今,一个一步登天、位极人臣之巅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他点一点头,将女儿嫁给高麟,支持他上位,那么……裂土封王,似乎就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巨大的诱惑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疯狂冲击着二牛一直坚守的忠诚壁垒。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金光闪闪的王冠,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广袤封地,看到了子孙后代显赫无比的未来……厅内的烛火跳跃不定,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庞。
一边是对高要近乎本能的忠诚与多年并肩的情谊,另一边是足以光耀门楣、青史留名的极致权柄与诱惑。高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品着茶,等待着二牛最终的抉择。他知道,自己抛出的鱼饵,足够大,足够香,这也是在吕雉的授意下,高麟才敢开出这种条件,
高麟的到来,悄无声息,如同他平日的作风,谨慎而克制。他并未携带厚重的礼物,言语间也保持着对这位“叔父”应有的尊敬。他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若能助他顺利继位,二牛如今掌握的咸阳卫戍兵权不仅会得到巩固,更有可能在未来的权力格局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甚至触及军机核心。这对于任何一位武将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然而,二牛在短暂的激动之后,是更长久的犹豫。他搓着粗糙的大手,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复:“大公子,这件事情……还请容臣再考虑一番如何?”他没有把话说死,但也没有立即效忠。
高麟似乎并不意外,他俊朗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他起身,拱手行礼:“不急,相信叔父深思熟虑之后,必然能够做出对南境、对父王基业最有利的选择。那高麟暂且告退,静候佳音。”
“我送公子。”二牛连忙跟上,亲自将高麟送至侧门,看着他带着几名贴身侍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街巷的阴影之中。
关上门,二牛靠在冰凉的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不是不动心,而是不敢动。高要离奇抱恙,将咸阳和宫城的安危托付给他,这份信任重于泰山。他二牛能有今天,全赖高要一手提拔,从一个小小的郡兵到如今执掌集团军的司令、位高权重的将军,这份知遇之恩,他时刻不敢忘。
他了解高要,若高要清醒,以他对大公子高麟那略显软弱的性格以及其背后吕雉强势作风的忌惮,恐怕未必会属意高麟继位。这是二牛心中最大的顾虑。
再者,如今朝局晦暗不明。丞相萧何、副相曹参,还有那位用兵如神、深得军心的太尉韩信,这些真正的擎天巨柱都还未曾表态。他二牛虽然手握兵权,但若贸然站队,成了出头鸟,一旦风向有变,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的恐怕就是他。
虽然二牛比起萧何多有不如,但这么多年,这点政治嗅觉他还是有的。吕雉在王后宫中传来的暗示虽然后隐晦,但意思明确,让他不必急于表态,保持平和。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让人看出己方的急切和虚弱,否则未战先怯,满盘皆输。
就在二牛心乱如麻,尚未理清头绪之时,府门外再次传来动静。这一次,并非悄无声息,而是车马辚辚,人声清晰可闻。管家匆匆来报:“将军,二公子高哲前来拜访,车驾已到府门,还……还带着礼物。”
二牛心中一惊。高麟前脚刚走,高哲后脚就到,时间拿捏得如此精准,若说无人监视,他绝不相信。而且,与高麟的隐秘低调完全不同,高哲竟是如此大张旗鼓,乘坐马车,带着随从和显而易见的礼物,正式登门拜访。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无疑都在向外界释放着强烈的信号,也使得二牛府邸瞬间成为了无数双眼睛聚焦的中心。
“快请!”二牛压下心中的纷乱,整理了一下衣袍,迎了出去。
刚走到前厅,便见一个身影龙行虎步般踏入,人未至,声先到,带着一股草原般的爽朗与豪气:
“哈哈哈,叔父!高哲拜见叔父!”
只见高哲一身劲装,外罩锦袍,身形挺拔,眉宇间充满了自信与活力,与高麟的沉稳内敛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大步上前,抢先扶住了正要躬身行礼的二牛。
“臣,参见二公子!”二牛坚持要行礼。
高哲却用力托住他的手臂,语气真诚:“唉唉,叔父,这是做什么!父王早有明训,我等子弟,无功名在身,见叔父这等劳苦功高的长辈,当执子侄礼!叔父莫非忘了父王的教诲?您这是要折煞高哲啊!”
二牛心中微微一暖。高哲这番话,抬出了高要,也给足了他面子。他顺势直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呵呵,多谢二公子厚爱。不过,礼就是礼,王上信任臣,但臣……不能够僭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