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儿拨弄了几下腕间的玉镯。
“呵呵。一个乡下村姑，竟然想和我比钱财实力？”
掌柜的明白苏小满刚才那般说是为了给自己解围。
他一脸担忧，想劝苏小满收回刚才说的话，免得最后受辱。
“这位姑娘，不如改日店里有了同类的石头，我亲自去告知姑娘。这个……”就别争了。
苏小满朝店老板笑了笑。
安抚道，“没事的。我既敢提出来，就明白后果自负的道理。”
掌柜的张张嘴，最终重重叹了气。
“这块石头，掌柜的说一百五十文。
这样，这一百五十文就作为底价，我们俩先后出价，每次出价涨幅不得低于十文。可好？”
“随你。”林巧儿笑得一脸无所谓。
在她看来，苏小满就算再怎么努力，财力也不可能和自己夫家相提并论。
“好。那我先出价。我出……”
苏小满还没说完，林巧儿就再次出言打断了她。
“凭什么你先出？”
“那你先来。哎呀，这也能计较。”苏小满不耐烦得很。
“你……”林巧儿捏捏拳，却生生咽了下去，“待会儿输了别哭。”
好笑。
一块儿石头而已，她苏小满还不至于哭鼻子。
她想要买这块透明石头，是因为弟弟苏蛰从小喜欢观察蚂蚁。
她便想磨出一块放大镜送给弟弟作为生日礼物。
谁知道林巧儿撞上来，非要跟她抢。
换作别人，也许她就让了。
可是林巧儿……
哼。
“二百文。”林巧儿报出了价。
下一瞬，苏小满的出价脱口而出，“二百一。”
比林巧儿的报价正好多了十文。
“二百五十文。”
“二百六。”
“三百。”
“三百一。”
……
“五百。”
“五百一。”
“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加十个铜板。”
每次林巧儿报完价，苏小满都紧随其后加十文报价，速度之快，让林巧儿心口那股气越攒越压抑。
“出价倒是出得挺快，可你掏得起那么多钱吗？”
“关你屁事。掏不掏得起，那是我和店掌柜之间的问题。”
“好好好。”
林巧儿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
“这里是五两银子。全出。”说完挑了挑眉。
这个价，苏小满总不会再跟了吧？
“哦？”
苏小满惊讶地睁大双眼盯着那个荷包。
“掌柜的，你听到了没？这位夫人说，她要出五两银子买这块石头。”
掌柜的处在惊讶中，还没回过来神。
“掌柜的？”苏小满抬手在店掌柜眼前晃了晃。
“啊？这，这，这……”
苏小满把荷包推给店掌柜，“这什么这？这钱烫手啊？还不赶紧收钱，给这位夫人把石头包起来？”
“哦。好好好。”店掌柜木讷讷的，没思考就按着苏小满说的行动了起来。
“慢着！”林巧儿叫出了声。
“你怎么不报价了？”
“我？”苏小满见店掌柜收起了荷包，才继续说，“我输了。这石头，归你了。”
她说的丝毫遗憾难受感都没有。
这让林巧儿心里更加郁闷发堵。
赢了，却又好像没赢。
“桑二夫人，这是您的。”
掌柜的把包好的石头递给林巧儿。
苏小满见状，笑着越过林巧儿。
“你赢了。”诚心恭喜道，“Sb。”
随后大摇大摆走出了店铺。
林巧儿拿着那块花了五两买来的石头，看着苏小满潇洒离去的背影，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
掌柜的以为林巧儿要走。
“桑二夫人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林巧儿恶狠狠地回头瞪着店掌柜。
她怀疑这个店掌柜和苏小满是一伙的，哄骗她用五两银子买了一块破石头。
奈何她没有什么实质证据。
“哼！”
冷哼一声后，气呼呼地走了。
苏小满走在大街上，耳边是呼啸的寒风。
她抬起头看着愈发阴沉的天，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真冷。
月季那丫头说要下雪了，好像还真是。
紧走几步，她就到了福满园。
苏小满今天来得比以往晚了一些。
大厅中，已经坐了一多半人，略显嘈杂。
“姑娘。”
苏小满才解下身上的斗篷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她转身回望，竟是早上接苏蛰和小石头进程府的那个下人。
“小哥？”
男子点头，“姑娘也是来此吃饭的？”
“呃……嗯，算是吧。”
“程潇，这边。”梁公子朝着男子摆摆手。
程潇瞥了眼梁公子，对着苏小满微微颔首之后走向了梁公子。
“啊？程潇？”
苏小满有些懵。
她以为他是替程府的主子来店里买些饭菜回去的，没想到，人家竟是来这里赴约的。
只是，程府的下人竟和梁公子这般熟络，有些不寻常。
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苏小满便多看了几眼程潇。
程潇的衣服似乎不是下人服。
徐掌柜这时走了过来。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位是程府的小少爷。他和梁公子两人是发小。”
小少爷？
苏小满惊了。
她一直以为程潇是程府的下人，之所以叫程潇，可能是冠了主家的姓而已。
她还一直叫人家小哥。
苏小满见程潇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赶忙抬手挡住了脸。
她是多眼瞎，竟把少爷认成了下人。
真是丢大人了。
于是，苏小满干脆一路挡着脸上了二楼，把自己关进了包厢。
程潇看着苏小满上了楼，忍不住弯起了唇。
“你笑什么？”梁公子用胳膊肘撞撞程潇。
“没。”
“哥们儿给你点了羊汤，够意思吧？你是不知道这家羊汤有多难买。”
“嗯。”
“潇哥。”梁公子笑得谄媚，“嘿嘿。”
“说。”
程潇端起梁公子给他倒的茶，喝了口。
“你去给你家老爷子说说呗，去我家书院给那帮无用之人训训话？”
程潇白了梁公子一眼，“什么训话，那叫授课。”
“对对对。授课，授课。”
“就为了这个？”
“那不然呢？你看，老爷子告老回来已有两年，我也求了你这么多次。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儿上，你就帮帮兄弟，好不好？”
梁公子，梁云龙，梁家的独苗苗。
菁华书院是梁家产业，作为梁家独子的梁公子，小时候也曾被家中长辈寄予厚望。
可惜，他从小就不爱舞文弄墨，倾尽全力也才勉强考过了童生。
之后，打死也不肯再继续念书。
梁公子的祖母和母亲都是溺爱孩子的人，知道他不愿念书，竟帮着他说服了梁父。
梁父担忧的是，自己年纪越来越大，梁公子走不了仕途，便希望后者能帮自己经营打理菁华书院。
梁公子对自家产业倒也格外用心。
得知发小爷爷告老还乡时，就第一时间托程潇给程老太爷递去了橄榄枝。
就是想借程昊的名气，将菁华书院推向更高一层台阶。
可惜，不论他怎么求程潇，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行。
梁公子知道，不是程潇不帮忙，是程老太爷自己不愿意。
只是，他挺执着。
这次不答应，他就过段时间再问一次。
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的诚心早晚会打动程老太爷。
程潇放下茶杯。
“你请我帮忙，却连个包厢都不肯开。还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梁公子一怔。
往常，程潇总会义正言辞地拒绝，或是虚伪地说会跟他爷爷好好说说。
今天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
“潇哥，我的亲哥。你是说……”有些激动。
程潇点头。
他爷爷收了苏蛰和陆泽睿，已经打破了不再教书的说法。
若再以此拒绝梁公子的请求，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祖父说，每月可给菁华书院学子授课一次。”
梁公子激动地倏然起身。
哇，他的诚意终于感动了程老太爷。
这两年的坚持，值了。
深深一鞠躬，“潇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有事儿，只管招呼兄弟一声。上刀山下火海，定当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好歹你也是读过书的。怎么一股子江湖气？”
程潇嫌弃地瞥了眼梁公子。
梁公子重新坐下，笑得合不拢嘴。
“读书都是我爹逼的。书生那种文绉绉的，我可学不来。
读书啊，哪里比得上吃吃喝喝快乐惬意？”
梁公子爱吃爱玩，整个江华县都略有耳闻。
不过，他这人走到哪儿，不论吃什么，都爱点评一番。
因此没少得罪开饭店的老板。
要不是他家是菁华书院，都不知道要被人揍多少回。
但是，普通人对他却多有好评。
因为经他认可的饭菜吃食，多数人尝试后也会觉得味道不错。
这时候，羊汤端了上来。
“潇哥，趁热喝。我给你说，他家的羊汤味道不错。我这几天每日都要过来喝上一碗。”
程潇学着梁公子的样子，先喝几口原汤，再加盐。
福满园的客人多，上菜就慢了些。
程潇和梁公子两人在大厅坐了许久才吃完。
“掌柜的，”程潇对徐掌柜说，“二楼包厢，那位穿大红斗篷姑娘的饭钱多少？我替她结一下。”
徐掌柜仔细回想了片刻，大红斗篷的姑娘，那不就是自己的东家嘛。
“呵呵，程二少爷，那个姑娘她，她，她记账月结的。”
他总不能说，那姑娘是他东家，吃饭不用钱吧。
实在无法，只能编出个这样的理由。
程潇愣了下。
既然这样，倒是他自己冒失了。
梁公子站在门外，“走啊？”
程潇朝徐掌柜颔首，跟着梁公子离开了。
徐掌柜看着程潇背影，又看了眼二楼。
东家和程府有交情，那他们福满园日后，岂不是能在县城横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