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问题，我也想知道。”宋存清冷的眸子对上沈玥的视线，神色不动，“但这是顾时聿提出来的，不如您把他叫来，我们一起问个清楚？”
“什么意思？威胁我？”沈玥的脸冷了下去，她嗤笑一声，厉声斥道：“我告诉你，就算他会心软，这个婚你们也非离不可！”
宋存扪心自问，面对这段感情，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那一个。
可为什么，在这些人眼中，她就必须是舍不得放不下求着拖着不肯放手的那位呢？
难道就因为他们顾家高不可攀，她就自动成为了那低人一等没脸没皮的捞女吗？
牙齿咬进唇肉，宋存压下心中澎湃的委屈和怒意，“您放心，只要协议一出，我立马签字，绝不纠缠！”
“你说得好听，真金白银地摆在面前，你能不动心？”沈玥眼中嘲讽更胜，“毕竟当初你们宋家不就是为了钱，才找上门的吗？”
听着沈玥提及宋家，宋存心中猛地升起了一股躁意。
宋怀德就像是一块怎么甩也甩不脱的牛皮糖，紧紧地黏在她身上。
这样的感觉，一度让她压抑得难受，有些难以呼吸。
但现在她不怕了。
包括顾家的那些人，她通通不在乎了。
“我们宋家？”她冷笑一声，继续道，“我想你搞错了，我的确是姓宋，但宋家是宋家，我是我。”
“还有，不是我的，我一分都不稀罕。”
凉凉的扫了眼沈玥，宋存语气拒绝，并不想继续耗在这，“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小门小户的，就是没规矩！”
宋存才起身，沈玥便横了她一眼，怒喝道，“长辈跟你说话，你就是这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宋存轻吐几个字，却凌厉冷寒。
那强大的气场让沈玥为之一振，愣了下，她重新打量起对面的宋存。
宋存迎上她的视线，毫不畏惧，“你的意思我清楚，我再说一遍，只要你儿子把协议拿来，我立刻签字，或者您现在就让他来，我和他立即去办手续。”
“你最好不是嘴硬！”沈玥气得不轻，但想到能尽快离婚，到底没有继续指责，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甩在宋存面前。
“签字吧。”
垂眸，“离婚协议”四个大字映入宋存眼帘。
她将协议拿起来，纤长的手指随意地翻了翻。
“两人因感情破裂离婚，女方自愿放弃婚内共同财产。”
目光触及“感情破裂”时，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随即朝沈玥伸出手，“笔。”
沈玥一听，立刻就把签字笔塞进她手中。
看了眼手中的黑色签字笔，宋存毫不犹豫地在签名处写了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她手指用力一推，那份协议就毫无阻碍地从桌上滑到了沈玥面前。
“需要检查吗？”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玥。
扫了眼签名，沈玥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算你识相。”
“既然没问题，那就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宋存语气冷硬，面无表情拿着自己的包朝外走去。
“你这是什么话！”沈玥勃然大怒。
宋存却始终神色淡淡，漠然地扫了她一眼，留下一句“忠告而已”便离开了。
沈玥瞪着眼睛，宋存今天的每个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外，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她巴不得离婚似的。
凭什么！就她那种货色，也敢瞧不上他们顾家！
她胸口剧烈起伏，拿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依旧觉得心火难平。
……
宋存从茶室出来时，才发现夜幕已经降临。
看着江边华灯初上，车灯川流交错，构成了一副繁华绚丽的夜景。
她打消了回家的念头，独自朝江边的景观带走去。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江面摩天轮的入口。
宋存脚步一顿，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仰头看着那一圈圈不停旋转的摩天轮。
以前她和顾时聿恋爱的时候，也想跟他一起坐摩天轮。
顾时聿却坚决不肯，说从网上看的，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都会分手。
可是，他们现在没有坐摩天轮，也还是分开了。
吸吸鼻子，宋存拿出手机对着摩天轮拍个照片发了朋友圈。
几分钟后，她听见自己手机响了一下。
宋存拿起看了眼，发现居然是周屿。
【你也在江边？】
她刚伸手打了个嗯，还没回过去，就听见周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宋小姐，这么巧。”
宋存扭头一看，就见周屿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朝她挥挥手。
宋存点点头，出于礼貌，她也牵起了唇角，那个弧度微弱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见。
周屿微微挑眉，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宋存瞥了眼他，又继续看向那依旧转动的摩天轮，半晌，她才说，“我做成了一件早就应该做的事，但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
她舔了舔唇，突然发现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可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于是，她顿了顿，又问道，“周医生，你说这个世界上，真心是不是最廉价的东西？”
周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盯着她苍白的侧脸看了一瞬，才移开视线。
“怎么说呢。”他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摩天轮。
“你要是生于大富之家，有权有势，每天被簇拥在鲜花里，所有人说的每句话都像是能说在你的心坎里，你想做点什么，不等你发话，就有人把你想要的结果捧在你面前，在那样的世界，不太在乎真心。”
宋存听着他的话，下意识地点点头，又问道，“那普通人呢？”
周屿笑了，“普通人的话，大概没什么比先过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放。”
“所以……”
“所以，真心倒也不是廉价，只是，用处不大。”
“用处不大…”
宋存喃喃重复一遍，心里那些晦涩不明的情绪似乎随着这个四个字淡了些。
她抬眸看向他，周屿面容平静，一双眼睛清清淡淡，却又有种看穿世态炎凉的沧桑与坦然。
“我倒是不知道心理医生会这么现实。”宋存清浅地笑了笑。
“现实点不好吗？”周屿也笑，“了解人间疾苦才能更好服务我的患者。”
他说完，一阵江风吹过，宋存不由地用手紧了紧衣服。
周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江风吹多了对身体不好，我车就在附近，免费给你蹭。”
见状，宋存从善如流地说了声谢谢，跟着他上了车。
到楼下的露天停车场时，已经很晚了。
宋存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再和周屿说些什么。
一束白灯就直直朝他们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