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秋自己坐在方舟上缓了好一会儿。
在进入空间之前，巨大的海浪已经遮蔽住整个天空。
像是死神高举的镰刀，
章秋在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住了。
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方舟颇有设计感的高分子材料外壳，在这样的海啸面前，与纸壳无异。
他要死了。
章秋心想。
他震惊于人的渺小，和这一刻所见到的浩瀚，
魂飞天外，他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
下一秒，余溪风从下面游上来，
她的目光在水中轻微的晃动。
这双眼带回了章秋的魂魄，让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自己要干什么。
余溪风抓住了方舟，
也抓住了他。
回到空间里，那股心悸依旧久久不能平复。
章秋从方舟上下来。
方舟其实很窄，哪怕是四分之一的空间都留给了驾驶位，
依旧宽敞不到哪里去。
章秋都是别着腿的。
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在方舟里太久，
腿脚活动不开，已经麻了。
章秋从驾驶位上滚了下来。
他也没爬起来，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
听着空间里，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高度紧绷的精神，渐渐放松下来。
苍灰跑过来，用鼻子去蹭余溪风，余溪风死了一样，半点也不动弹。
章秋好了一点，在方舟的旁边捡到了余溪风。
她脸白得吓人，身上很多皮肤都泡皱了。
像是刚上岸的水鬼，没有半分活气。
抬手，抬脚，翻身，
章秋给余溪风解了潜水服。
苍灰把换下来的潜水服叼进屋子。
猴子递过来一个香蕉。
章秋三两口吞了。
空间里也没有别人，章秋给余溪风抱到屋子里，去掉了她里边的衣服。
衣服都泡褪色了。
连带着皮肤都花花绿绿的。
章秋用毛巾把余溪风身上的水擦干，又给余溪风吹了头发。
吹风机的热风这么吵，余溪风都没醒。
偶尔头发撩到了眼前，余溪风才有了一个下意识偏头的动作。
章秋从余溪风头发里吹出来不少沙子。
在热熏下，余溪风脸色恢复了两分红润。
章秋拔下插座，低头亲了亲余溪风的脸颊。
章秋自己也很累了，做完这些，给自己换了身衣服，也躺到了床上。
睡吧。
睡他个天昏地暗。
章秋把小橘和苍灰都关在了卧室门外，
没有让它们进来打扰。
睡梦中，余溪风其实迷糊有感觉到动静。
但潜意识里，余溪风很清楚自己在空间里。
空间里只有章秋。
余溪风很放心，连眼都没有睁。
意识慢慢恢复，在睁眼之前，余溪风先一步在意识里，察觉到了空间的变化。
随着玉石的收取，空间的清气越来越多。
在水底下的时候，余溪风只能专注眼前，
没有顾上查看空间的收获。
只是感觉到，空间里的清气，一直在增长。
余溪风在半梦半醒之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空间势如破竹，以一种喜人的速度迅速往上突破着。
十八小时，十九小时，二十小时！
余溪风也说不出她在期待什么，
24小时，量变会影响质变吗？
后面又会发生什么呢？
突破了二十小时之后，空间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进度条依旧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坚定地向上增长着。
余溪风感觉心脏高高的提起。
二十一，二十二。
越来越慢了。
……二十三！
二十三点一，点二，点三……
进度条停了下来。
原先的时长是十五个小时，
在天坑里的玉石的帮助下，停在了二十三点五个小时。
距离一天的24个小时，还剩下0.5个小时。
余溪风长呼一口气。
翡翠分高下，其它的玉石，在空间这里， 也是有高低的。
玉髓江的玉石品质极高，
余溪风的感觉没有出错，在这一批玉石的帮助下，空间得到了长足的突破。
天坑之下的玉石，让空间的时长很顺利地突破了二十小时的大关，
甚至已经非常的逼近24小时。
沙漏已经滴得极慢极慢了。
这样的时长，意味着余溪风一天只要在外界呆半小时。
其它的时间，都可以留在空间里了。
余溪风感觉到高兴，又隐隐有一些遗憾。
只差最后半小时了，
如果在水里多坚持一下，又或者，当时的动作再快一点，
是不是就能，让空间达成圆满呢。
余溪风记得，当时远一点的水底，隐隐露出的玉石一角。
在余溪风进入空间的那一瞬，
那玉石被巨浪掀起，在空中碎成了一块一块。
撒下来的石粉融进水里。
水原来也有着这样惊人的力量。
再想多少遍，以当时的情形，余溪风和章秋都尽力了，
但是看着进度条上，
就差那么一点，还是好一阵的抓心挠肝。
好在，就算没有突破24小时，留给余溪风的时间，依旧是非常充裕的。
加上余溪风前面攒下的时间，已经足够余溪风在空间里生活五六年了。
余溪风旁观了空间的进化，
感觉身体一阵轻松，似乎有什么杂质从身体里排了出去。
那种沉疴痼疾被一扫而空的感觉。
是空间对已身的反哺。
余溪风也不知道什么时间结束的。
深重的困意卷来，余溪风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没有睡得太久。
原因无它，饿了。
前胸贴后背的那种饿，
胃里烧灼，好像要将肚皮烧出来一个孔来。
余溪风睁开眼睛，发现被子都在自己身上。
章秋穿着背心，肚皮敞着。
她以前是一个睡觉挺拘谨的人，醒得很快。
现在好多了，没那么容易醒了，
但睡迷糊了，总是把被子卷到自己身上。
章秋抢不过她，有很多回，一觉睡醒，连被子角都摸不到。
好在现在章秋身体好了，也没有出现冻感冒一类的。
余溪风主动提过，让章秋再拿一床被子，两人分被子睡。
空间里还有新的被子。
章秋不愿意，被子都被抢完了，也要和余溪风挤一床。
余溪风把被子分出去一半，给章秋盖住。
她还是累，所以懒得下床，闭着眼，意识在空间里翻了翻。
三两口，将找出来的一碗青菜粥喝得干干净净。
其实还想吃一点更实在的东西，
但是想想章秋的叨叨刀，余溪风放下了碗，舔了舔唇。
感觉肚子里有些东西了，又稍微坐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