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鬼舞辻无惨平静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坚定，也打断了时透未来开玩笑一样的话。
“鬼这种生物，就可以。”
说完这句话以后，鬼舞辻无惨看向了时透未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试探这个丫头。
想看看这个丫头，对鬼有些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在自己夜以继日的不停影响下，这丫头对鬼的看法，估计并不会像鬼杀队那些剑士一样。
“但是，叔叔可不能去变成鬼。”提到这个问题，时透未来也淡化了开玩笑的心思，“不然的话，我会很难办的。”
时透未来并不反对亲近的人变成鬼。
但是，她讨厌被人骗。
或者说是，讨厌亲近的人骗她。
善意的谎言就算出自好心，那也是谎言。
谎言说出口的本意，不管是为了什么，那一定就是伤人的。
所以，时透未来格外的讨厌那些喜欢用这种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去欺骗亲近之人的行为。
“只是很难办吗。”鬼舞辻无惨继续问道。
“如果说，叔叔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可以当做没看见，若叔叔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去触碰这个群体…那我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亲自送叔叔上路。”时透未来坐了起来，发丝上的水珠落在衣服上，留下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水印子。
“你比鬼杀队那些人好多了。”鬼舞辻无惨轻笑。
果然，自己带出来的人类孩子，就是比鬼杀队那些木头人好多了。
“叔叔也见过他们吗？”时透未来往鬼舞辻无惨那边挪了挪，靠的更近了些，眼里满是听故事的渴望。
“他们杀了我的下属。”鬼舞辻无惨也干脆实话实说了，“那是一个为了孩子，变成了鬼的母亲。”
“这位母亲，并没有选择吃掉自己的孩子吗。”时透未来继续问道。
按照时透未来的认知，变成鬼的人类，其实有很长一段的时间，都是被欲望驱使的皮囊。
新生的恶鬼，就如同山间未开化的野兽一样，不管看到的是自己的父母孩子，还是平时交好的朋友，都会在欲望之下把他们全部吃干净。
“没有。”鬼舞辻无惨耐心的回答。
这也是他好奇的地方。
明明其他的人类，在变成鬼以后，都会把所有看见的东西塞进嘴里，用来填满饥饿的无底洞。
但那个人类不同。
变成鬼以后，也没有选择近在咫只正在酣睡的孩子，而是跑了出去，将附近的几户人家屠戮殆尽以后，才抱着孩子，离开了那个地方。
所以，鬼舞辻无惨也很好奇，人类之间，母亲对于孩子的爱，会不会都像这个人类一样，带着一种无言的毅力。
“那她杀了很多人吗。”时透未来的心底，有些不舒服。
但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不清楚。”鬼舞辻无惨摇了摇头，“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伤了自己的孩子，也依旧像个普通的母亲一样操劳着，她的孩子，也不知道她是个食人的恶鬼。”
若非那个女人死的太早，鬼舞辻无惨确实是有考虑过给她一个下弦月的位置。
就像高位者喜欢聪明的下属一样，鬼舞辻无惨也确实对这种有理性的鬼带着几分欣赏。
“但她还是要死。”时透未来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得到善终。
这世间的因果报应就像是被命运推演好了一样，就算人生的结局可能会极具嘲讽的色彩，但一生之中做的孽，总会在某一刻回馈回来。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鬼舞辻无惨依旧不急。
他想要的是个能全心全意跟在自己身边，且对恶鬼不存在任何偏见的人，而不是一个听见鬼这个字，就激昂愤慨的想要扑上去以命换命的莽夫。
千百年的岁月，只有时透未来，是鬼舞辻无惨倾注了一部分心血，且自始至终都有着足够耐心的人类。
所以，在一些事情上，鬼舞辻无惨确实在考虑要不要尊重时透未来的意志。
“因为我是人类，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来说，吃了很多人的鬼，不管有多少难言之隐，那都难逃死亡的结局。”
时透未来像是在看白痴一样，对着鬼舞辻无惨翻了个白眼。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的话。”
想到自己曾经偷懒躲在书房里，从角落中翻出来的那本书，时透未来就很难去认可这种极端的话。
“如果我是鬼，只会觉得这样的同类就是傻，明明按照他们的思想，可以将这个累赘抛弃，但依旧选择带在身边…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评判谁对谁错的事情。”
时透未来觉得，鬼舞辻无惨也蛮天真的。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说谁对谁错的事情，还偏偏要拉出来当个话题。
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她想抚养孩子长大，但她本身就是鬼，自然脱不掉被习性支配的欲望。
站在斩鬼剑士的角度，这只鬼杀了很多的人类，若是不趁着她还没有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解决掉她，那么她日后造成的伤亡，就是难以估量的。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其实双方都没有错。
错的只是把她变成鬼的那个家伙而已。
“未来看的很清楚呢。”鬼舞辻无惨双眼微眯，算是听到了还算让他满意的答案。
“不是看的很清楚，而这就是事实。”时透未来淡淡的说道，“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自然就会有不同的答案。”
“比如呢。”鬼舞辻无惨耐心的问道。
“如果说一个人为了某些大义而选择杀了家人，在家人的面前，那个人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白眼狼，但在大义的受益者群体面前，那个人就是个所谓的『英雄』。”时透未来想了想，把自己的答案说了出来。
“大义。”鬼舞辻无惨轻嗤一声，“这种东西，得利者永远都在得利。”
“所以，叔叔，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没有答案的。”时透未来看向鬼舞辻无惨的目光清澈，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看法。
“没关系。”鬼舞辻无惨笑了笑，揉了揉时透未来的脑袋，“答案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