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本王答应，周大人打算如何将此案收尾？”
摄政王思索着，吹着气慢慢喝完一杯茶问，“毕竟郎家相关的旧案已经牵出了头，要烂尾也得烂得像样罢？”
周立寒边夹海带丝儿边道：“这还不简单，您既然下定决心从此跟长公主分道扬镳，那就都推到她头上嘛。”
“皇上可不会信。”摄政王把茶杯一扣，不赞同道，“当年这桩案子出来的时候，乐家也是可劲儿想通过这案子来损耗本王。只可惜，当年的乐家还没有把乐台叫回来，周大人也还没有被乐大人举荐上来。”
我就是知道皇帝不会信啊。周立寒笑道：“那不就得了，横竖这旧案怎么烂尾，只要不算在您头上，陛下都不会信。亦或者，您若不舍得让长公主背那么大黑锅，那就....这案子依旧落到您头上，但我帮您想办法减轻一些罪名和损失？”
这个方法确实最实际。摄政王一时语塞，但他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再有损耗了，本身就因为多年以来跟项娉华的密切关系，已让他近日的风评遭到殃及。
若五年前那备受百姓拥戴的铁面青天自尽的案子再爆出与他有关，那就算“洗白”了，也很难彻底洗净。
“还是说，您想——让我把锅甩到皇后滕家头上？”见他沉默，周立寒眼珠一转，笑眯了眼问。
摄政王露出警惕的强笑：“这是周大人自己说的，本王可没说。”
“这跟谁说的没关系，端看做的条件。”周立寒笑容狡黠像个奸商，“只要有足够的筹码，也不是不能办这事儿。”
“哦？本王还以为周大人和大皇侄是生死君子之交，周大人也是正直之士，不愿做这等事呢。”摄政王显然不信，淡淡地讽道。
周立寒也乐呵呵的反嘲回去：“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人的手段嘛。不然我为啥要揍沈驸马，为啥要把他丢回去，又为啥让我夫人大卖泥人彩塑，还为啥要让长得像我的下属去天城查案......喏，这不就成了今日么？”
摄政王：“......。”
“若真要让这案子成为滕家之罪，”他磨牙嚯嚯问，“周大人又要开价几何？”
“这个嘛，我好好想想。”周立寒塞了满嘴的烤鸭肉，糊糊地说，“若将旧案烂尾，那郎家也就不会波及过多。可否....把天城御窑厂的合作，转给我？”
摄政王听气乐了：“好一个转给你！周大人心细如发，从娉华琳琅满头的发饰里一眼看中天城泥人彩塑，抢在她前头将此物传开，如今已经赚了不少吧？竟然还让本王转给你？”
“我那能挣多少，是让人从天城商铺定做的，哪儿比得上您们与御窑厂合作直通京城，净赚得多。”周立寒谦逊道。
“周大人为了这案子，真是用心良苦，舍下血本。”
“嗐，我这点儿用心和成本算什么，比起我出北郊钦差时候遇到的那些周密布局，只算九牛一毛。”
“本王说句实话，”摄政王被她阳光灿烂的笑容刺得眼睛疼，“北郊沿途的设计，确实不全是本王所为。”
周立寒侧耳倾听：“比如？”
摄政王道：“听说你们翻下北山之后，山脚下就有个小村。但你发觉那村中人有异常，所以才没有歇脚？”
“王爷消息好灵通。”周立寒微讶，“所以？王爷莫不是想说，那个村里的布局是皇后滕家设的？”
摄政王淡淡道：“那就看周大人的理解了。”
周立寒作寻思状：“那……成交？”
“哪个成交？”摄政王筷子一顿。
“两个。”周立寒俏皮眨眼，“巡捕房和天城御窑厂。”
摄政王道：“那等周大人将此案善了，本王便将酬劳过给你。”
“先给一个吧，就当是一半定金。”周立寒可不会再信他了，“先给我御窑厂吧，内人最近捣鼓生意呢，为了弥补她守活寡，我可是给足了诚意。”
摄政王干笑：“你倒是真对她好。”并暗自腹诽，周立寒先要御窑厂估计是打着通过程萸讨好定远侯府，以便于后续接过老定远侯的巡捕房时更加顺利和彻底的主意。
“可不是，我这人但凡决定做一件事，那都是诚意十足的。”周立寒笑得十分真诚，并带上一丝岩城来的淳朴口音。
于是，这二人再一次各怀鬼胎地达成了共识，吃完散场。
摄政王出了碧华楼上马车，见柴奚还守在马车里等他，便直接道：“本王与她暂时做了一桩交易，接下来就看她自己造化了。”
这话说得隐晦，但毕竟跟了他很多年，柴奚一下就听出究竟来：“王爷暗示那丫头片子自己去做掉郎家人？王爷用什么条件交换？”
“她想要巡捕房和天城御窑厂。”摄政王眼神冷冰冰的，“本王答应先把御窑厂的生意改接给她，等她把这个旧案善后完，再转交巡捕房。”
柴奚大吃一惊：“什么？！这——这小丫头片子，真不怕撑死啊！王爷您还真答应了？”
“御窑厂给她没事，谁让她从乡下上来？没见过钱似的。”摄政王的面庞仍是能结成冰的冷意，但浮现笑容，“至于巡捕房么，尾金而已，有的是办法让她求本王别给她。”
柴奚想了一下，也逐渐露出笑容：“是了......有那么个好外祖，她接下京城巡捕房，莫非是有逆反之心？”
反正周立寒她姥爷的身份也拿捏在他们手上，她若真敢要巡捕房这个“尾金”，亦或是打算动手段抢——
只要她真敢打这主意，他们就把她姥爷的身份爆出来，让皇帝看看到底谁更像欺君佞臣？！
“那王爷何不方才就以此作为筹码，让她把旧案压下？”柴奚回头想了想又不解。
“急什么？郎家放在那儿也是个祸患。”重新感到事态仍把握在自己手上的之后，摄政王的笑容恢复了如沐春风，“不如让她自己去处理，如果还能移到皇后头上，那是再好不过了。”
“王爷妙算！”柴奚恍然大悟，而后又微赧地坦白一件事，“王爷请恕末将方才擅作主张，吩咐了北镇抚司的内应，让他想办法去接应押解郎家人入京，并在路上把他们做了。”
摄政王第一反应倒没怪罪，“哦？北镇抚司内应？”
“是，此事突然，所以还没和您道来。”柴奚道：
“您不是一直想在北镇抚司里埋下自己人么？这件事咱们很多年都没做成，但末将一直在为此事做准备。此内应原在我御林军中，大通试考绩好，还与那韩馗将军熟识。末将就想，韩馗是皇上信任之人，若此者将来出人头地，皇上应当也会较为信赖。
“直到半年前韩馗入冤狱，然后周立寒不就来了？末将随您了解到周立寒就是韩黎....末将便去了解此人的家世用来拿捏，再许以前程，让他观望机会混入锦衣卫中。
“那北郊钦差的随行，不正是个让他接近那妮子的机会么？回来之后，末将便假装逼他出御林军，实则让他卖北郊钦差的交情和韩馗的面子，趁此良机进入北镇抚司。如今已经顺利达成。”
完整道来后，柴奚又低声哼笑道：“凡新人入职，总得抢着做些什么表明自己有用，况且他虽然有实力，但也算凭些许人情进的。那妮子又经北郊钦差一事而信任他，是以，末将就想着让他去请这个命，以周立寒部下的身份立场，去把郎家给除了。”